1996年6月7日,中国浙江。
在丽水龙泉市以北约十多公里处,有两座山,名为西高岭和大蛇尖;在这两山之间,有一片数公顷大小的平地,上面散落着百余间土瓦房和零星路灯,这是此地黑夜里唯一的亮光。
凌晨4点。
寂静的山间传来一阵轰鸣,地面随之开始轻微晃动。
不少村民因此从睡梦中惊醒,他们本想借路灯的光亮穿衣起身,却发现屋里屋外都是一片漆黑。
接着,衣衫不整的他们提着手电走出家门,带着不安和倦意向周围邻居打探情况。
没过多久,几位神色仓皇的村民就开始挨家挨户找人帮忙,并告知其停电的原因。
十多分钟后,村里仅剩的几名壮年男丁,都陆续聚集在了村子的东南边。
一处房屋倒塌的废墟前。
原本占地不小的二层宅院,此刻只剩下大片废墟,成堆的砖瓦和房梁穿插交叠,压在早已变形损毁的家具上,就连屋后的电线杆也被断墙所压倒,碎成数段,绷断的电缆正随风晃动,时不时冒着火花。
……
“天呐!是古家的屋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炸了!肯定是做饭的那玩意儿炸了,早就和她说了不能用啊!”
刚到场的几位村妇发出惊呼。
“他们人在哪?找着了吗?”
“没呢,这才刚开始挖。”一个小伙抱着大块碎石,从坡上下来。“你们带担子没?”
“有,有的。”在回答的同时,村妇们也挑起了竹篓,爬上来帮忙。
“听说他家媳妇儿还怀着孕,老天保佑,千万别伤了孩子…”
“不在家吧?昨天下午我还看见她出门了。”
“你瞎讲!明明在的啊,我夜里出来倒水时,他家还亮着灯!”
“是吗?这可真是要命啊!咱快挖吧。”
……
人越聚越多,村委里的几位老人也来了,指挥着现场的救援。
“不行啊。”废墟上的一个小伙放开石板,抬手擦汗。
“这么大一块石头挡着,移不动啊。”
“早和你说带凿子了,不知道他家盖屋子时掺了多少洋灰吗?”
这时,身后的几位小伙合力抬起了一大块石板,慢慢移到坡下,石板刚一落地,底部就有鲜血顺着地面沙土,一点一点向外浸散开。
“血!是血!”
在看到鲜血后,围观人群的气氛立马紧张起来,闲聊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注视着那个正往坑里看的年轻人。
“唔———唔—呃…哗”
那位年轻人连滚带爬跑下废墟。
吐了。
人群中已经有不少妇女开始掩面抽泣,低头别过脸,不愿再往那废墟看去。
“让开,快让开!”一个苍老的喊声从人群后方冒出。
接着,一位只穿着裤衩的老汉,手提医疗箱从村民中挤了出来。
“挖着了吗?”
“好像是的。”废墟下的一位村民指了指坡上。
那有好几个年轻人围绕在一起,面面相觑,显得不知所措。
老汉见状急忙爬上废墟,来到他们跟前。
“……”
可眼前的景象让曾当过军医的他,也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坑陷之中埋着一名几乎赤裸的男子,他浑身上下沾满了鲜血和零散碎布,乍看之下找不到是何处受伤。
但令人作呕的是,在男子身下和周围,布满了血肉模糊的生物组织,它们相互粘连,形状各异,感觉就像肉品加工厂的搅拌机被打翻了一般,内容物散落一地。
许久,检查完伤者的老汉回头看向身后。
原来那几个年轻人早已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和远处的村民一样,用略带期盼的目光望着自己,希望能从他这听到什么好消息。
但事实却令人遗憾。
“还愣着干嘛!快挖啊!古家就他一个人吗?!”老汉猛地怒吼一声。
“!”才回过神的他们,又急忙开始挖掘。
老汉抬手招呼其他人过来,清开碎石,一起抬着尸体走下废墟。
看着废墟下这些正在啜泣的村民,他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祈祷剩下两人的安危。
……
……
天空渐渐变得阴沉,偶尔出现的月光也被乌云所遮盖。
快要下雨了。
这时,在河流的下游,一个鬼魅的身影正在树林间不断跳跃。
而它所经过的地方都留下了零星血迹,和单个足印。
“轰!!!”
一道闪电瞬间在它眼前落下,照亮了周围的一切,同时也包括它的全貌。
这是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女性,她衣衫褴褛,伤痕累累,脸上布满了泪痕和惊恐。
受落雷的惊吓,跃上半空中的她失去了平衡。在撞断数节枝干之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又一阵闷雷过后,天空终于落下了雨滴。
雨水很快变得密集,硕大的雨滴不断击打着她的身躯和伤口,泥血混合着雨水,一齐从她身上流下。
“咳!咳咳!”
昏迷中的她突然咳出大块鲜血,艰难的伸出双手,爬向了身旁的树木,背倚着树干坐了起来。
“咳!”
“呼,呵呼……”还在喘息的她,抬起右手搭在额前,透过指缝仰望头顶漆黑的夜空。
“哒!”
一颗雨滴落在了她满是泪水的眼眶里,她紧闭双眼挤出雨泪,低头审视自己残缺的左腿。
断口的皮肤已经开始相互闭合,再生时必要营养正通过血脉输送,不断的在伤口聚集,一个比手指还小的骨突已慢慢从伤口中央长出。
许久,她抓扶着树干,缓缓站起,再次蹦向前方。
……
“唦唦——唦——唦”雨越来越大,河水渐渐上涨,开始变得湍急。
“轰!!!”
岸边突然传出爆炸般的巨响。
那是她用尽全身力量,重重的踏在了河边岩地上。
岩块受到无法承载的压力而瞬间爆裂,下陷出一个直径两米左右的浅浅圆坑。高能的震荡从圆心散开,近处的鹅卵石和积水受到波及,瞬间浮于空中又随即跌落。
数秒后。
巨响传到了千米外的耳朵里。瞬间,血红的双眼便聚焦在了她的身上,一颗漆黑的球状金属被用力掷出,以破空般的速度朝她飞去。
而千米外的这边,她这竭尽全力的一踏虽成功掠过了堤岸跟河流,但就在即将落地的一刹那,右腿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同时下半身也被这股冲击带起,让原本低头俯冲的她,仰面摔在地上。
片刻后,她背抵着河岸边的磐石,争扎着想要爬起。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余力去察觉夜空中正在接近的黑影。
“哒—哒—哒——嗒…嗒……”
空中的振翅声渐渐变轻,继而停止,接着便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把它给我。”头顶传来了一位男性的声音,如同重物在木质地板上拖拽,沙哑又刺耳。
她想要睁开双眼,可右眼上粘结的血块不愿放开。而艰难睁开的左眼被鲜血所浸润,看到的依旧是血红一片。
“嗤——”一根长约半米的金属管刺进她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