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二回 捐金银远离贼伍 博功名人精用功(1 / 2)藤娃历险记首页

说话轮到仙童检查了,一个兵将仔细地核对了他的腰牌,又上上下下地检视了他一遍,眉头皱得紧紧的。另一个兵将扬了扬手里叉子,鼻子嗅了嗅,围着仙童转了一圈,说:“不对,怎么有生人的气味?像是来自凡间的俗气,莫非…莫非你是混入天庭的奸细?”

持叉的兵将一只手拿叉,一只手戳了戳仙童的鼻子。仙童的头垂得更低了,脸窘得红彤彤的,像猴子屁股。

就在这个生死关口,七仙女回到头来,狠狠地剜了两个兵将一眼,半是调侃半是挖苦地说:“你们闻闻,本公主是不是也有生人味?也有来自凡间的俗气?真是少见多怪。”

“公主言重了,得罪,得罪!”两个兵将回嗔作喜,客气地抱了抱拳。

七仙女也不答礼,翻了翻白眼,拉住仙童的袖子,旁若无人,昂然而入。走出关口,七仙女刮了刮仙童的鼻梁,小声地责备他说:“小安子,你不该这么老实?宰相的家人七品官,更何况你还是我玉皇府的安童?玉皇大帝的贴身近侍?放眼天下,谁不恭恭敬敬!”

“那是,那是!”仙童唯唯诺诺,点头称是。

天庭跟仙童想象中的不一样,山与山之间,楼宇与楼宇之间,村庄与村庄之间,集市与集市之间,没有道路相连,之间缭绕着薄如轻纱的白云,人员之间来往,全靠仙童和七仙女乘坐过的,那种鹅毛筏子相连,相当于人世间代步的马。

鹅毛筏子叫云槎,也叫浮舟,主要由人的意念控制。可快可慢,可升可降,可起可停,全凭人的意志。

凡是在天庭生活的人,只要年满十八周年,就可以在官府登记入册,出具申请,从而拥有属于自己的云槎。

玉皇府建在弥罗天太微的半山腰上,人称玉清宫,远远望去,宫殿雄伟,楼宇壮观,是天庭的标志性建筑。

宫内遍植松、柏、棕榈和古樟,白云缭绕,鸟雀啁啾。有一帘飞瀑,自嵯峨的山石间飞流直下,涤荡出一座二、三亩左右的深潭,游鱼细石,历历可数。空气中,散发出一股怪怪的异香。

进得宫来,守门的小厮收走了云槎,拿去库房内存放。仙童惶惑不解,跟在七仙女的后面,向里面的深宅大院走去。深宅大院门口,挂着一块:天庭织造总厂的金字招啤。轰隆隆的机抒声隐隐从里面透出,极具韵致。

仙童想进去看一看,见识见识,可守门的不让。仙童猜想,这可能就是玉皇大帝的血汗工厂,剥夺仙女们青春的地方。

在织造总厂门口,七仙女见仙童还跟着她,脸儿红了红,满怀歉意地说:“小安子,你就别送了,我还要进去赶工呢?”仙童站着没动,他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又不好明说。好不容易才混进了天庭,话一挑明,他就露了馅。

七仙女见仙童没走,凤眉倒竖,杏目圆睁,恶狠狠地说:“小安子,你是聋了?还是哑了?快走啊!先到内务府去销号,好好睡一觉,明天还要当差哩!”

仙童如梦初醒,也不知道内务府在哪里?低着头,疾步朝人多、房子密的地方走去,绕着玉清宫兜了一个大圈,也没找到内务府。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跟仙童年纪相仿的小厮,朝他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笑着说:“小安子,我注意你已经很久了,你怎么走过来,又走过去,像丢了魂一样!病啦?”

“有点高烧。”仙童摸了摸头,借机掩饰。

“那我带你去内务府销号,把腰牌拿出来!”小厮古道热肠,自告奋勇。

仙童跟着小厮七弯八拐,原来内务府设在一条小巷子里,不难怪,怎么找也找不到。销完号,小厮又带着仙童进了伙房。

伙房里,吃饭的人不多了,穿白大褂的大师傅,拿着一把勺子,把装菜的铝盆敲得梆梆响。小厮压低了声音说:“大师傅谈了一个对象,等不及了要下班,你赶紧点菜。”

晚饭其实很简单,一碗醋溜白菜,一碗油炸豆腐,一碗水煮鱼,再加上一个西红柿鸡蛋汤。天庭里的人也爱吃鱼吃肉,醋溜白菜剩了不少,大师傅一高兴,卖了个顺水人情,都白送给了仙童和小厮。

仙童有些纳闷,人世间人人都向往天庭,而天庭里的生活也不怎么样?

吃完饭,仙童跟小厮一前一后回了宿舍,通过交谈,仙童知道小厮叫小毅子,学名高小毅,也跟仙童冒名顶替的小安子许志安一样,都是侍候玉皇起居的僮仆。

仙童有些暗自庆幸,要不是遇到小毅子这么个朋友?他真不知如何是好。

宿舍就在柴房的紧隔壁,是由几间马厩改成的,隐隐透出几分马糞和骚尿的怪味。看来,天庭跟人间一样,也有地位尊卑,也有阶级压迫。

洗完澡,小厮、僮仆们都没睡。他们一窝蜂地围着一面铜镜,在察看着自己的前世今生,关注着自己亲人们的动向,灵验得很!

很久之后,仙童才听说,这面铜镜叫鉴知,是女娲补天时留下来的。

好不容易等到大家都睡下了,仙童偷偷地爬了起来,胡乱披了件衣服,溜进了隔壁的铜镜室。在镜子里,仙童第一次看见了自己的前世,原来是一根长长的仙藤。

仙童看见二弟人精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混在一群乞丐堆里。三弟地煞戴着猪头面具,手持一把铁锤,在驱赶着一众犯人。未婚妻苔丝赤着脚,披头散发,在一圈一圈地磨着豆腐。仙童激动地站了起来,颤抖地朝镜子伸出了双手,止不住的泪水一下子又夺眶而出。

与妮可洒泪相别后,人精踏上了回闻喜县的归途。此番能死里逃生,因祸得福,让人精相信一切都是天意,缘份在冥冥之中就早已注定。温暖的阳光从云隙里透出来,世界光芒万丈,人精的心情跟惠风一样轻柔,一样和畅。

人精回到租住的公寓,伙伴二伢、叫毛永忠的,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乱转。二伢邀集了道上的十几个朋友,暗藏家伙,扎缚停当,正要等天黑,到县衙里去救人。照二伢的意思,救不了人,恶心一下县官老爷也好,用实际行动去证明:盗亦有道。

见到人精,二伢像见到了久别的亲人,鼻子一酸,眼泪就出来了。他紧紧地握住了人精的手,这里摸摸,那里捏捏,见人精毫发无伤,竟孩子似地笑了起来,憨憨傻傻地说:“街坊间都在疯传,说是昨晚县衙里抓住了一个江洋大盗,我估摸着像你,恰好你昨天晚上又一夜未归。”

“毛堂主担心死了,一早起来就发了英雄帖,嘱咐我们广邀人手,多带家伙。现在总堂主回来了,这下子好了!”扒手们都大声附和。

人精从事扒手这个职业,入职的时间不长,却凭着聪明和悟性,练出了一身空空妙手的绝技,独步天下,名震江湖。再加上他为人厚道,行侠仗义,不少道上的朋友慕名来投。

为了便于交流,应付强敌,扒手们自然抱团,成立了空空堂、阅微堂、知著堂三个堂口,推二伢毛永忠为空空堂堂主,推乐二乐四海为阅微堂堂主,推巢三巢天虎为知著堂堂主。三个堂主并一干堂众一致尊人精为总堂主,总揽全局,统领着整个傲来国的所有扒窃徒众。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嘿,总堂主,你看起来气色还不错。”二伢劣性不改,在人精的肩上拍了拍,接着又说:“今天我请客,给总堂主洗尘,顺便也给我自己庆祝一下。我本来以为当了十几天的堂主,这下子当不成了,屁股还没坐热啊!总堂主一回来我就放心了。”

“谢谢,谢谢各位兄弟,牵挂我的安危,在下有礼了!”人精一抱拳,深深地鞠了一躬,接着又说:“兄弟们,今天我在亦庄摆酒庆祝,请大家一醉方休!”

“吔,吔!”徒众们欢呼雀跃。

亦庄也是总庄下设的产业,由人精一手创办起来的。主要是收留流浪的儿童和乞丐,赡养残疾人和无依无靠的孤寡老人,偶尔也施施粥,赈赈灾,也算是做慈善吧!庄里雇有护工和专业的厨师。当然,人精也偶尔会在这里,宴请一下道上的兄弟,尽一尽地主之谊。

说是摆酒庆祝,饭菜却十分普通。一碗红烧蹄,一碗清蒸鲤鱼,一碗麻辣子鸡,再配了些七七八八的时令小菜,荤荤素素地摆了一桌子。酒也是寻常不过的粮食酒,又趁又辣的苞谷烧。这完全不是人精的风格,让大家都有些意外。可桌上酒也有,肉也有,不吃不喝就会被大家抢光,当务之急是不能上当,反正不吃白不吃。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了点醉意,喝得头也大了,舌头也不灵光了,眼睛充满了血丝。二伢端着一杯酒,踉踉跄跄地走到人精面前,结结巴巴地说:“总堂主,我们是乡亲,也是兄弟,一起出来混的。你回来了,我从心里高兴。今后,你就带着我们大干一场,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秤分金。我服你,我毛永忠还指着你,娶一个漂亮的老婆,混上一官半职哩?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没有,没有。人还不都一样,一个鼻子,两只眼睛。”大伙儿举着酒杯,纷纷响应。

“对不起了,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要对不起大家了。”人精拱了拱手,站了起来,端起一杯酒,说:“诸位,我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宣布,从明天起,我将辞去总堂主一职,由二伢,不,由空空堂分堂主毛永忠代行职事,我出任总堂主以来的所得钱物,一律交公,由亦庄刘季总管用于救济穷人,等等一切慈善开支,拜托,拜托!抬上来吧。”

随着人精一挥手,四个彪形大汉抬着两只木箱,吭哧吭哧地走了上来,放下箱子,擦了把汗。大家出于好奇,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打开了箱盖,一下子都惊得目瞪口呆,伸出了舌头,半天也收不回。箱子里都是些黄白之物,玛瑙珍珠,还有一些稀世珍宝,大家根本叫不出名字,金灿灿,亮闪闪的,装满了两口木箱。

大家一下子恍过神来,所有的目光都在人精身上定格,敬佩,羡慕,感激,羞愧,兴奋,赞扬,什么表情都有。不知是谁?带头鼓起掌来,一时里,雷鸣般的掌声,就像一场说来就来的暴风雨,席卷了整个饭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