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回 中圈套烈女失贞 藏利刃恨妇寻仇(1 / 2)藤娃历险记首页

说话妮可一声欢呼,弹簧似地跳了起来,慢慢地脱下鞋袜,一个、一个地解下钮扣,脱下衣服,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然后,她束紧头发,把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整整齐齐地放在礁石上。

妮可叹了口气,一步一步地向激流走去,水一点一点淹没了她的膝盖,漫上了她的腰。一个浪头打过来,妮可身子一歪,一个踉跄跌倒在水里,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滚滚汤汤的河水卷进了深渊。

龙涎溪流域广,河道长,水量丰沛,落差较大。溪水发自云端,源远流长,受降雨量和季节的影响,一年有荣枯两季。而春季正是梅雨时节,春雨绵绵,溪水暴涨,浑浊的雨水不断汇集,河面也比平时宽阔了三、四倍。

自古有水就有鱼,有鱼就有打鱼人。龙涎溪下游有一个村庄,叫太白村。据说,诗仙李太白云游至此,曾在这里喝过酒,赋过诗。村里有一对父子,父亲叫李安,儿子叫李虎,都是打鱼的高手。

儿子李虎比较勤快,为人老实憨厚,父亲李安则有些懒惰,且好酒贪杯,看见漂亮女人就迈不开步子。李虎白天干完田里的活,趁天还未黑,拣村头一个有利的位置,在龙涎溪边架上了扳罾,守株待兔。

什么叫扳罾,可能很多人不懂。扳罾是一种原始的捕鱼工具,就是把鱼网的四只角,固定在十字交叉的两根竹子上,把鱼网沉进水流,用一个辘轳扳起或放下。聪明的捕鱼人会在网兜底里,绑上一块大石头,那样鱼网就会沉得深,沉得快,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扳罾起起落落,李虎的运气好,不大一会儿功夫,就抓到了八、九斤鱼。鱼儿有大有小,养在篓子里头挨头,尾挤尾,不停地吐着水泡儿。李虎计划把大的择出来,拿到集市上去买,换些针头线脑和油盐酱醋。如果还有余钱,就再称半斤肉。算起来,父子俩已经大半年没沾过荤腥了。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做晚饭的时候,父亲李安非要拣几条最大的鲫鱼,拿去煎了下酒。儿子不许,父亲就一个巴掌搧了过来,恶狠狠地说:“你是老子?还是我是老子?吃几条鱼还磨磨叽叽的,买给别人是吃,老子也是吃。”

李虎无奈,捂着被父亲打痛的脸,眼巴巴地看着几条大鱼被拿走。父亲也真是奇葩,拿了鱼,晚饭却仅仅给他送了碗鱼汤泡饭,连鱼刺都不见一根。李虎草草地吃了饭,鱼汤泡饭还挺鲜的,味道不错。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河面,期待着奇迹出现,老天爷能给他送一条大鱼。

说来也巧,就在这个时候,竹子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鱼网猛地往下一沉。李虎感觉出有一条大鱼游进了罾里,不由得精神一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罾扳出了水面。果然是一条大鱼,白生生的,怕有百十来斤,李虎的心狂跳不已。

李虎兴致勃勃,捞起来一看,哪里是鱼?原来是一个死人,一个失足落水的女人。李虎有些犹豫,捞吧!怕吃官司不捞吧!救人要紧。思前想后,李虎还是选择了救人。李虎虽然出生寒微,最基本的人性并未泯灭。

也是妮可命不该绝,她被李虎仆倒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肚子被巨石挤压,吐出了几只小鱼小虾和一肚皮的浑汤浊水,悠悠地苏醒过来。妮可张开眼,望着眼前这个素不相识的男子,一时悲从中来,忍不住唏唏嘘嘘地哭了起来,把李虎也哭得手足无措,不停地用手背抹着眼泪。

本来,李虎打算把妮可送进家里调养,可一想到自己的父亲是个无赖,好酒贪色,恐怕父亲会把持不住,惹下祸端,对女孩子不利。他立马掉过头来,把妮可送进了附近了一座茅庵,刚刚安顿好,就听见门外人喊马嘶,一群人打着灯笼火把走了过来。妮可暗暗地捏了捏李虎的手,摇了摇头,满脸说不出的悲伤和凄苦。李虎会意,点了点头。

领头的是管家朱七,他骑在马上拱了拱手,客客气气地说:“小哥,你在河里扳鱼,看到一个落水的女孩子没有?个子高高的,头发很长,看到了,重重有赏。”

李虎摇了摇头,管家朱七上上下下地看了他一眼,带着他的那一群僮仆,打着灯笼火把,喊的喊,呼的呼,沿着弯弯曲曲的河岸,策马而去。滩涂上溅起了一阵阵水珠,留下了一个个碗口粗的马蹄印,一片泥泞。

妮可和李虎支走管家朱七,正在暗自庆幸。突然,从一个草垛后面转出一个女孩,女孩牙齿很白,嘴唇丰满性感,轮廓分明,飘飘然如月中嫦娥。女孩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慢条斯理地笑着说:“姐姐,出来吧!本小姐可是火眼金睛,专辨妖魔鬼怪!”

“艾米莉,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妮可有些诧异。

“喏,你自己看看吧!要不是我急中生智,恐怕你早被管家朱七押走了!”艾米莉晃了晃手上的衣裤,妮可换下来的、忘在巨石上的湿衣湿裤,满脸得意。“本小姐不仅人长得漂亮,脑子也灵光吧,是不是才貌双全?”

妮可和艾米莉在茅庵里住了下来。

幸好有艾米莉雪中送炭,给妮可带来了换洗衣服,以及足可以花销一阵子的银子,才从根本上,免除了妮可的衣食之忧。男孩也很善良,特憨厚,隔三岔五地给她们送来了蔬菜和鲜鱼妮可和艾米莉也经常托他买米,买油,买羊肉,买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在价格上,妮可和艾米莉也尽量不让他吃亏,偶尔还让他小赚一点,算是额外支付的跑腿钱。

明显地,妮可脸色红润起来,身上也有了力气。在性格上,她却像变了一个人,再也找不出当年妮可的影子。她抑郁寡欢,心事重重,可以一连几天不说一句话。

一天,艾米莉实在憋不住了,泪眼婆娑地说:“二姐,有什么苦你就哭出来吧,憋在心里你不难受?我心疼。”

妮可的嘴唇抖了抖,紧紧地握住了艾米莉的手,哇地一声哭着说:“艾米莉,姐实在是太憋屈了,爱人不理解,父母也不待见。我考虑好了,我要去找人精,我要见他一面,哪怕就是掘地三尺。好妹妹,家里就交给你了,父母亲年纪大了,又遭受两次变故,你要多多担待!”

艾米莉忍住泪,点了点头,目送着妮可收拾好行李,一程一程地在山道上消失。艾米莉有了一种撕心裂肺般的感觉,仿佛有两根肋骨被从身上抽走。

艾米莉也背起自己的行李,把剩下的物品都送给了李虎,依依不舍地告别了茅庵,迎着一轮喷礴而出的红日,忐忑不安地踏上了归程。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艾米莉才出来个星期,家里就闹翻了天。生意已经停摆,家事基本上已经瘫痪,父母亲上演了一出精彩的龙虎斗。当然,父亲张有亮是一条张牙舞爪的恶龙,母亲查曼就是一只嗷嗷怪叫的母老虎。夫妻之间的恩爱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一见到艾米莉,张有亮和查曼都放下手上的武器,放下仇隙,眉开眼笑地迎了上来,一个拉左手,一个拉右手,问她吃饭了没有?怎么又瘦了?手为何这么冰凉?真是无微不至,感动得艾米莉热泪盈眶。

张有亮和查曼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互吐了一口唾液,互翻了一阵白眼,又捡起放在地上的武器,一个拿叉,一个操棍,又搀胳膊卷袖地大吵起来,全然没有一个超级富豪、一个优雅阔太的不凡和风度,把艾米莉弄得哭笑不得,站在一旁侍候的小厮也掩嘴窃笑。

查曼一扬手上的叉子,戳着张有亮的鼻子说:“老东西,苔丝就是你害死的,你爱慕虚荣,贪图富贵,不是个好东西。你……你还我的女儿!”

张有亮也暴起了脖上的青筋,重重地一跺脚,恨恨地说:“妮可呢?妮可投河你就没有责任?我看你才是爱慕虚荣,贪图富贵,你他妈的个夜叉婆,是你害死了我的宝贝女儿妮可,你……你他妈的还我女儿!”

“我那是为了女儿好。”查曼眼睛一热,止不住又泪流满面。“想不到我查曼好心办了坏事。”

“我不是为了女儿好?为了女儿一辈子衣食无忧?”张有亮鼻子一酸,瞳孔里也滚出泪来。他的嘴唇抖了抖,络腮胡子也痉挛起来,仰天大喊:“老天爷,要惩罚就惩罚我张有亮吧!有种,就对我来吧,老子不怕!”

“喊天喊地有什么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都怨你!”查曼嘴唇一撇,满脸不屑。

“你个母老虎就没有错吗?真他妈的嘴贱,欠揍!”张有亮翻了翻白眼,举起了手上的棍子!

“张有亮,查曼,你们能不能给我消停点?你们这样争来吵去,有意思吗?吵得出苔丝和妮可吗?你们理解你们的女儿吗?她们想过什么样的生活?”艾米莉烦不胜烦,用两个手指堵住了自己的两只耳朵,挡在张有亮和查曼中间,重重地一跺脚,扯起嗓子大喊。“我告诉你们,她们都没死,她们躲在一个你们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她们不想过你们给她们安排好的幸福生活!”

艾米莉的一席话,掷地有声,把满院子的人都惊呆了,一时里,鸦雀无声,张有亮和查曼也面面相觑。

麻烦接踵而至。

按照艾米莉的预测,家里迭遭两次大的变故,父母不睦,人心涣散,问题和麻烦一定不会少,免不了有人暗中下套,或浑水摸鱼。让艾米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问题会这么多,这么密,这么严重。而且,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同时出现。张氏商业帝国已风雨飘摇,危机四伏。

第一批来告急的有四家商行。第一家是福来郡的国泰商行第二家是许都郡的国美商行第三家是仁川郡的国安商行第四家是东轩郡的国英商行。各家的诉求也各不相同,重点也不同,都要采取不同的手段和方式,因应处理。

福来郡的国泰商行是由于发生暴乱,道路被叛贼攻占,进货渠道不通,店内无货可卖许都郡的国美商行,是因为流域发生了水灾,店铺被大水冲毀,损失惨重仁川郡的国安商行,是由于位置靠近赤道,高温少雨,旱灾严重东轩郡的国英商行,更是因为监管缺位,库房被盗。

艾米莉核对了往来账目,查实了库存,稍一沉吟,就大胆作出了决断。调拨船只两艘,装载大米、面粉、小米等日常生活物质,务必赶在三日之内,运抵福来郡的国泰商行,陆路不通走水路,时间就是效益,就是金钱。

从附近的临沧郡调剂一批库存,比如大米、面粉、雨伞、雨靴、雨衣之类的生活必需品,用船只沿河道运抵许都郡的国美商行,多派人手,木船就是流动商行。既可以撤出国美商行的员工家属,又有了买卖求利的工具,一举数得。

仁川郡因为旱灾,土地龟裂,禾苗枯死,民不聊生,饥民随时可能揭竿而起。艾米莉指示国安商行尽快将货物脱手,清空库存,人员和实在卖不掉的货物,调用木船,就近并入邻近的益稼郡国成商行,以快制变,将损失降到最小、最低。

至于东轩郡的国英商行失盗,艾米莉的处理方式极其简单、有效。她按照当初拟定的合同,扣去了掌柜、账房的分红和佣金,员工集体遣散。就近从邻近的闻喜郡,提拔了新的掌柜和账房,来了个一锅端。艾米莉不相信剜肉能补疮。

艾米莉提起朱笔发号施令,条理清晰,层次分明,体现了一个少东家的风范。把一屋子的伙计都看得瞠目结舌,点头称是。艾米莉虽然是一个女流之辈,弱不禁风。可她继承了父亲的传统和基因,做起事来应对自如,经商头脑确实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