嵘叔摇摇头,说道:“天人太难,这偌大天下,天一境不算少,天人境却不算多。”
老人道:“也不少了,当今天下灵气稀薄,倒是炼气士强者越难出了,这一百年来,也就出了个柳知晓。”
嵘叔一叹,这偌大天下能够成就元神气象的炼气士不多,能够光明正大在人间行走的更是寥寥无几,柳知晓就是一位。
老人和嵘叔唠了些闲话家常之后,便从他身边走过,去某间房敲了敲门。
王朝从房间走了出来,见到了老人,他从未见过这个老人。
老人不不高大威猛,也不瘦小萎缩,他身材匀称,不胖不瘦,腰杆挺的很直,长发长须,仙风道骨,宛若神人。
王朝有些疑惑,想开口询问,老人却摆手制止了他,他率先道:“我是燕王臣属,至于为什么来见王公子,公子心中或许早有计较,我只是问问公子在其中调拨,导致世子殿下殒命,是不是要给我燕王府一个交代?”
王朝不慌不忙,他早知道自己的小动作不可能瞒过燕王,燕王能够有如今的地位,自然不会缺少情报系统,王朝也从没有想过隐瞒。
“交代自然要交代,不知燕王府需要什么交代?”王朝微微一笑,说道。
老人摸了摸长须,眼睛微眯起,显的慈祥,却很危险。这位王公子有恃无恐的淡然样子还是令人不太爽。老人自然不会因此动气,这么多年来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心性几乎不可动摇。
老人眯着眼睛道:“不如王公子去做一件事?”
“何事?”
“自然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小院子有小风徐徐,小树枯枝。
老人缓缓道:“听说前褚州知府造反,短短时间还真成了势,百姓困苦,不如王公子去平定此乱?”
王朝微微一笑,道:“可。”
老人这才展露欢颜,他就喜欢这样爽快的年轻人。
王朝却知道此时只得答应,就像他明白的问燕王府要什么交代,燕王府要什么他就只能给什么,不能讨价还价,也没的选择,除非要他的命。
燕王在上,俯瞰人间,为整个人间最具权势人物之一。王朝太过稚嫩,远不能与燕王比拟,这之间的差距是数十年的阅历经验底蕴造成的。此时此刻的王朝面对燕王还是不得反抗。
所以王朝很轻易答应了。
燕王是知道王朝收服王战的,让其平定何东远之乱,未尝没有耗光这些边军的想法,这些边军不服管束,且战力强横,如今更是归入王朝也就是归入萧王府,以燕王的立场,自然不会放任这些边军完完整整留在雪凛关,更不会允许他们完完整整的离开雪凛关。
而平定何东远之乱,王朝并不拒绝。
对于王朝来说,若能平定何东远之乱,好处也是极多,至少其平庸之名不攻自破,且将成为国家的英雄,名很重要,王朝也很需要。
老人笑着从房间走出,离开的时候还拍打了下嵘叔的肩膀。嵘叔慵懒的伸了个懒腰,从地上起来,走过去拉住了老人。
老人回头,道:“怎么了?”
嵘叔对他微微笑道:“没事。”说完放开了手,任由老人离开。
老人的背后却冷汗淋漓,他感受到宁峥嵘那一瞬间释放的杀气,那样浓烈的不顾后果的杀气,代表着那一瞬间宁峥嵘是真想杀他!
不愧是他的儿子,那个人的孙子,发起狠来,还有两下子。
老人缓缓离开。
宁峥嵘不知自己的选择是对是错,在这个时候,在这个院子是杀老人的最好时机,只要杀了老人,就如同断了燕王一臂,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动手。他既不确定老人是不是还有后手,且也不愿意让王朝这么早面对燕王。
出了院子的老人淡淡看向四周,周围有一道黑影掠过,出现在老人身前,单膝跪地,老人冷冷道:“今日我差点就死了,你可知道?”
黑衣人一言不发,只是跪着。
老人冷哼一声,独自走去。
黑衣人远远的跟在身后,一如很久以前。
那是很久以前的冬日,还是孩子的黑衣人就这么远远的跟在老人身后。
……
雪凛关的城墙雄伟厚重,无数年来无数次修缮加厚,早已经坚不可摧,这么多年来这座雄关屹立在此,作为北方的屏障庇护着大沉王朝。
此时的城墙之上,王朝和王战并列,在雪凛关的城头可以看的很远,南方是大沉的国土,而北方,则是一望无际的荒野,是大沉和北元的交境,荒野的这边是大沉,那边是北元。
王战对这片名义上为大沉国土,实际却被北元铁骑随意践踏的荒野有中奇异的感情,他就是在这片荒野中打出了他“王”字边军的赫赫凶名,也是这片荒野,躺着无数他麾下大好儿郎的尸骨。
王战满心缅怀之情,王朝看着北方那一望无际的荒野,以及冬日里微弱的残阳,终是悠悠说道:“将军可知前褚州知府何东远叛乱?”
王战“嗯”了一声,接着道:“怎会不知,说起来何东远和我还有数面之缘,此人长袖善舞,是个苦心钻研的文官,一心想从地方升京官,苦熬数十年,想不到最后竟然造反了。”
王朝道:“何东远短短时间成势,和朝廷自身的原因是分不开关系的,但终究是苦了百姓。何东远此僚无才无德,偏又存此大逆不道之心,打着皇帝昏庸,替天行道的名头祸乱天下,蔓延数府之地,导致百姓无数流离失所,是为朝廷之害,天下之害,苍生百姓之害。”
王战静静听着王朝的高谈阔论,不赞同,不反驳,甚至不说话,连面部表情都没有。
直到最后听到王朝高声道:“将军可愿为数府百姓与我平定此僚之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