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蒙古包内的众人见他们转醒,也是高兴不已,顿时扬起了手臂,齐声欢呼“腾格里”!
观其神情,甚为赤诚,丝毫不带有半分作伪之色。
但顾宁儿眼尖,片刻地惊慌之后,立时就在人群中发现了满面通红的独孤非凡。
只见他不知何时竟也脱去了上衣,一身干巴巴地骨头架子此刻正扭得起劲,时不时地还蹦跳几下,显是高兴到了极处。
这一下子,直把个顾宁儿气得七窍生烟,登时一声娇斥道:“独孤非凡!你可还认得我吗!”
她这一嗓子别人倒不觉得怎样,但却把个独孤非凡吓得瞬间醒了酒,立时双手紧紧扣在腿侧,紧低头颅,再也不敢抬起半分,直似一个偷吃了糖果的孩子被抓住个现形,浑身都吓得有些颤抖起来。
不想这一来,倒是出了顾宁儿意料之外,在愣了片刻后,她心中也有些不忍,遂强忍住笑意低低声音喝道:“还不快穿好衣服,速速过来!如此模样,也不怕被人笑话!”
独孤非凡听到顾宁儿之言后,直如得了圣旨般,竟是运起了绝顶的轻功,一个眨眼间,就已捡起了丢在地上的衣服,瞬即穿好。
再一个起落间,他便已在顾宁儿身后如同桩子般站定,半点不动分毫,只是拿眼睛偷偷地瞄着方莫,似有欣喜之意。
方莫觉得有趣,遂也冲着独孤非凡挑了几下眉毛,又挤了挤眼睛,算是打过招呼。
独孤非凡瞧见“外孙”如此“有礼貌”,虽然心中欢喜连连,但又唯恐被“女鬼”发觉,遂心翼翼的连撅了两下胡子,以示答过。
可不想独孤非凡一显露武功,却把这些蒙古将军皆尽镇住。
他们打便是生长在马背之上,习的大多都是些弓箭之术。似独孤非凡这般顶尖儿的身法,莫说见过,便是连听都从未听说过。
而适才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名瘦巴巴就老头已然到了俏丽的女子身后,当真直如法术一般精妙,顿时吓得他们大声惊呼道:“神仙!神仙!这些中土人是神仙!!”
可他们这蹙脚的汉话一出,顾宁儿却再也忍耐不住,当下便“噗呲”一声娇笑出来。
别看此刻顾宁儿头脸及衣衫满是泥水,但仍然掩盖不住她的绝代姿容,这一笑恍如春花绽放,硬是把整个蒙古包内都闪出了几下光彩,直把这群粗豪的汉子看得呆了,有几个更是已然发了傻,口中兀自喃喃念道:“是天女!一定是天女!”
顾宁儿虽然向来落落大方,但此情此景,又面对如此赤裸裸的赞美,她也不禁面色绯红,无端羞涩起来,遂狠狠地白了方莫一眼,转身隐到其背后,轻轻道:“平素里呆头呆脑也就罢了,此刻还不上前谢过救命恩人,难不成非要羞臊死我方才肯罢休?”
方莫闻言顿时恍然大悟,遂抬眼向正位看去。
此时,只见那人也已站起身形,赫赫然足有七尺上下,膀大腰圆,虎背熊腰,头上戴着白色毡帽,身披兽骨皮甲,腰上横扎紫色绸带,另别一把镶嵌宝石的牛耳尖刀。
看脸上,此人虽然满面风霜之色,钢髯丛生,但一对虎目之中却是精光四射,气势逼人,当真好一派英雄豪武的气概!
而这人正是蒙古的大汗忽图剌,只见他右手放在胸前,微微鞠躬,口中大声言道:“赛百诺!!”
这声音一发,当真如钟磬齐鸣,顿时震得整个蒙古包都颠了几颠,颤了几颤。
方莫虽不懂这大汉在言些什么,但观其动作知是行礼,遂也赶忙深深地鞠了一躬,双手抱拳,诚恳地言道:“感谢兄台的救命之恩!我等三人皆深深铭记于心,如有他日,定当厚报!”
哪知忽图剌连连摆手,豪爽笑道:“不是我的功劳,是这个老人所为!他今天早晨夹着你们,闯了进来,然后就吃肉喝酒,是个好样的!他能走出腾格里,就和神仙一样!我!忽图剌!十分佩服!!”说罢,忽图剌还对着独孤非凡接连挑了几下大拇指,显是敬佩已及。
方莫及顾宁儿不想这忽图剌的汉话竟好过众人甚多,当下就明白了个大概,心中对独孤非凡自是感激非常。
遂顾宁儿转过头来对着独孤非凡甜甜一笑道:“独孤老伯,这一夜真是辛苦你了,我在此谢过你老人家了,不过你怎么会闯到这个帐子里来的?难不成这里有你熟识的人吗?”
独孤非凡见虽见“女鬼”语气温柔,但生怕被其施法迷住,仍是一动也不敢动,口中低低声音答道:“我……我谁也不认识……只是因为……这个……这个“锅盖”最大……我便走了进来……”
独孤非凡此言出,顿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直把个忽图剌乐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连连拊掌道:“我的朋友,我很喜欢你们,从此,你们就不要走了,我忽图剌,欢迎你们!”
说罢,忽图剌也不等方莫三人表态,连忙招手重新换上酒席,热情之盛,难以言表。
方莫推之再三,见其意甚诚,又加上一夜颠簸,肚腹内食水皆已倒净,早已饥渴难当,遂也不再谦让,分宾主落座后便大吃了起来。
酒席之上,方莫与顾宁儿从言语中才知道这魁梧的大汉竟是蒙古国大汗忽图剌,顿时觉得一阵肃然起敬,连忙起身二次见礼。
但忽图剌为人豪爽,丝毫不拘泥于此等节,连连摆手大笑。如此一来,倒是少了许多尴尬之情,遂这顿酒宴吃得颇为痛快尽兴。
待酒足饭饱之后,忽图剌便带领着方莫几人走出帐篷。
而此时,天已值晌午,茫茫大草原上风吹草低,掀起阵阵绿涛,天似苍穹,笼盖四野,那辽阔宽广之处,当真要将人的心扉全部打将开来,此等美景,实是中原之地一辈子都无法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