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少女与灵童虽是对手,但左璧却不忍伤害,只求阻挡一步便可,故而剑换为鞘,舍锐求钝。他一剑使出,便觉精准无误,不料那少女轻笑声中化作一只翩翩粉蝶,飞舞空中留下一片彩光、数声娇语:“两位小哥年轻英俊,本领高强,我们不是对手,先行告退,他日有缘再会吧。”这声音柔媚甜腻,月琴受损,倒也不觉她如何着恼。
梓楚也再次隐去身形,呵呵笑道:“使剑的哥哥可要当心呢,你这朋友不是人,你追我们可得小心自家后院起火。”
蝶妖、灵童笑声渐远,四周终又恢复平静,再看那大宅院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左璧等四人便是身处一块空旷之地。
左璧看看施守义,似乎除却神态与日间有些不同,也瞧不出什么异样。心道:“灵童说:使剑的哥哥要当心,我与施公子都是使剑。。。难不成我不是人?哈哈,真是岂有此理!难道。。。”他向施守义身侧看去,月光下只见他身形挺拔俊秀,地下斜影长长,不由得对灵童所言嗤之以鼻:“小妖狡狯,说话能有几分可信?既然风波已平,不如就此回去吧。”施守义与左璧想法相同,于是两人便领着小宝、荷香归返秦五家。
此番出门倒也并未引出太大动静,秦五夫妻仍在安睡。左璧与施守义先将小宝、荷香送进房内,数落了小宝一通,叮嘱荷香若再有事不用与之争论,来找大哥哥与施公子便可。
一切安顿停当,左、施两人回到自己房中倒头就睡。左璧心头七上八下,哪里睡得安稳?但他自打方才使出那招“人杰地灵”之后,便一直觉得身体虚乏无力,提不起半点精神,刚到四更,也就昏昏沉沉睡着。
一觉醒来天光大明,起身却见施守义又不在榻上,四处寻找不见他人影,问过秦五夫妻,也说不知去向。左璧心里纳闷,回房漱洗用饭,整备包裹。
他将各式用品一件件整理起来放进包袱,瞥眼间见到桌上搁着一张信笺,折得齐齐整整。打开一看,写着数行洒落行书:贵体抱恙,当从速治之,今日相别,以期他朝重会,奇物暂借,日后必当奉还,珍重珍重。看落款正是施守义,几行字写得如同行云流水,但又筋力强健,墨迹早已风干,显是成书时间已长。
左璧查点身边物品,衣物、书籍、盘缠一样不缺,唯独少了那黑色杆棒,不由得有些吃惊。细细回想施守义神态、话语,剑术,越发觉得奇怪,心说这人不辞而别,且还不打一声招呼,神不知鬼不觉带走自己重要物品,可说是十分无礼,但夜间之事若不是他,以自己目下身体应敌,当是毫无胜算,事已至此,无可奈何。
他忽然想起施守义乃是兖州施别驾之子,心里一亮,又觉得腐生咒之事已不可再拖,便向秦五夫妻和小宝、荷香告别,动身东行,去往兖州州城。
时已入秋,凉爽宜人,一路之上放眼四野,满目金黄。左璧身上伤病虽说越来越觉沉重,但行路仍颇迅捷,不出三日,州城已近。
离城二里,天色已近黄昏,面前小山耸立,这小山不高,山顶隐约有座寺庙。左璧顺山道拾级而上,走至半途,回身望去,但见东有一湖,波光粼粼。此时夕阳西去,霞光万里,抬头望天,又是碧空如洗,云淡风轻。左璧眼望一片湖光山色、绝景如画,不由叹道:“人生苦短,这世间美景,不知我还能看到几日?”
他走到山顶寺庙之前,拍打山门,知客僧人出来,左璧便向其恳求借宿一宿,僧人将他带到俗家厢房,安排一间居室让他住下。
他左右无事,便稍稍走动。这寺庙名唤:栖月寺,左璧见大雄宝殿前韦陀塑像双手合十,横担降魔杵于小臂之上,便知道这寺院规模不小。寺中不少所在古木参天,砖石风化剥落,苔痕青青,年久失修形貌宛然。
左璧踱步至观音殿,隐约见到殿内烛光由窗棂透出,走近殿门听得悉悉索索,内中似是有人小声说话。
他抬头向殿内看去,观音大士塑像法相庄严,端放大殿正中,佛像之前有个小小蒲团,上跪一位身材苗条的少女,左璧走动几步,只能看到她侧脸。这少女面容清丽脱俗,秀美灵动,甜甜酒窝嵌于腮上,娇俏可人,约莫十八九岁光景,身穿一袭鹅黄色衫裙,领口、袖口、裙摆却都是一抹淡淡粉红,既显妩媚,又不失活泼。
这少女面朝观音塑像,双手合十,正自低头闭目私语。左璧侧耳细听,只听她轻声说道:“小女子秀瑛,求救苦救难,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保佑左哥哥福寿安康,快快乐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