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璧进楼,只觉口渴难耐,左手抓起桌上一小壶米酒,仰头几口送入腹内,连称“好酒”。柳燕细细察看他右臂伤势,随后由腰间取出一只瓷瓶,拔掉瓶塞,将许多闪闪金砂均匀倾洒到他肌肤之上。左璧只觉右臂由点及面,阵阵清凉和顺之感渐起,而灼痛麻木大减。
柳燕边医治边道:“我看你这伤势不简单,是被何种驭火之术烧伤。这金砂叫做青灵九返,能治奇异伤病,是我妹子所制,最为灵效,南灵门中属她酷爱调制各种古怪丹药。”正说之间,突然“啊”了一声,扭头对张方道:“张先生,你快来看,兄弟臂上。。。这,这是。。。”张方正为左璧拿来手巾与替换衣衫,又端上不少吃喝,闻言忙将菜碟、饭碗等放置桌上,急急过来观看。
左璧听柳燕这声音急切恐慌,便问:“我手臂。。。怎么了?”顺柳燕手指方向看去,只见自己右腕之上有三个浑圆白点,细小如同蚊蝇,中间一个颜色雪白,入目分明,左右两个却只有道白圈,形态模糊,若有若无。
张方看后皱眉道:“兄弟,你离开碑室之后究竟发生什么,快与我们说明!”左璧见他二人神色有异,心里也已料到七八分,就将如何在芳翠亭发现鹤碑被夺,再去往剑瀑山寻找剑碑,会斗河南府少尹、“枢策”门人达仲康,最后虽然敌人自作自受,消失于奇怪火焰之中,终将剑碑夺下,但未能抢回陆伯铭遗体,殊为遗憾。他将自己身中达仲康三枚腐生玉符之事说得轻描淡写,仅一笔带过。
左璧最后取出三块阵碑,平平稳稳放置桌上,舒了一口长气,道:“大哥、大姐,我们相识一场,小弟多有叨扰,给你们带来不少麻烦,今日大患已除,无憾了。小弟此来,一是将阵碑交还你们,二是与你们作别,我这就要离开擒仙楼了。”
柳燕一直默默听着,秀眉竖起,双目圆睁,胸口上下起伏,听到左璧说完,冷冷问道:“你去哪里?”左璧道:“找个没人地方,过完剩下日子也就是了。”柳燕再也忍耐不住,几步抢到他面前,喝道:“你这傻子!好英雄吗?!你快去与我治伤,将玉符拔除,现在就走!”说完她眼中泪水终于涌出,滴落胸前,哽咽道:“陆先生去了,兄弟要再走了,我们生不如死!你快去兖州州城拔除玉符,迟了怕是来不及了。。。”
张方拍拍柳燕肩头,走到左璧面前,眼中也满是忧虑,道:“兄弟右腕上三个白点乃是身中腐生咒者独有特征:一点凸显,玉符侵体二点清晰,病入膏肓三点完整,呜呼哀哉!何崇大哥身故之时,他臂上三点已全部显现,他只中一枚玉符,也仅捱了一月多些,而你却被一口气植入三枚,只恐不出半月,便危险了!”
“柳姑娘说得对,你当速去兖州州城,寻找皇甫端先生,只有他能拔除这玉符,何崇当日便是前去那里寻他,眼下想必已经痊愈。此去州城路途不近,你当尽快起身,绝不可耽搁。”张方说完转身去往里间,道:“我去拿些东西,你且稍候。”
左璧还在犹豫,心猿意马,柳燕双手掣出蛇形匕首,一柄指住左璧,手腕一翻,将另一柄对准自己咽喉,怒道:“兄弟还要犯傻气,你轻生,那我今天就先走一步,你逞英雄,便要逼死我吗?”左璧知道柳燕脾气上来,九牛不回,又听说皇甫端先生就在兖州州城,心中又大感好奇,极想见他一面,忙道:“我去,我去还不成吗?你先放下刀子,不要着恼。”柳燕收势板脸道:“我看着你呢。”
张方由里间拿来两只布囊,打开后从中分别取出岩魂青影和阴阳镜。左璧由晋州归来,此后与张、柳碑室重逢,即将两件物品由青铜爵中放出,交与他们保管。
左璧不明其意,张方道:“兄弟,我总觉得这青影有些怪异,它与碧云不同,不知为何毫无生气,真如一块顽石那般死气沉沉。”他说着又捋袖露出右边胳膊让左璧观瞧,只见他右腕至小臂臂弯处有两道火炎灼伤痕迹一黑一红,触目惊心。
左璧忙问:“这是。。。”张方道:“我与柳姑娘方才从碑室功成返回擒仙楼,将青影与阴阳镜也一并带上,但不料我刚将此二物碰触到一起,忽然青影之上冒出二尺火焰。。。随后我将两者分开,火焰立灭,当真奇怪。”左璧皱了皱眉,搔头道:“我也觉得这青影岩魂不同寻常,按理说阴阳镜不该与青影抵触,它们本为一体,为何。。。”
张方道:“不错,我们看法近似。皇甫先生还知晓许多关于七色奇岩之事,我们可能并不清楚。兄弟此行可将青影与阴阳镜全都带上,分开保管,带到州城请皇甫先生过目,或许他能揭示其中之密。你今晚且歇息一宿,明日动身。”左璧点头答应。
柳燕再替左璧打理一番右臂伤势,敷上一层薄纱,之后他便去自己房中先取出青铜爵,收好青影、阴阳镜,而后又打了个包裹,将青铜爵包上青布,与东灵志一并收好,再放上些替换衣物和银两盘缠,回到前厅粗粗吃了些饭菜,便休息去了。
次日天明,他只觉右臂虽仍疼痛,但已能略微活动,于是取过黑色杆棒,包上块黑色棉布,背在背后,同张方、柳燕握手道别,离擒仙楼而去。
走了一阵,忽觉背后动静有些异样,转身望去,只见柳燕步履若飞,轻盈似兔,跟了上来,一问缘由,说是不放心自己伤势,要陪走一段,还说昨日深夜县城秦五爷托人传来口信,让他先去县城一趟,有事要找。左璧暗暗好笑,心道柳燕姐毕竟女子心细,说不放心伤势,实则是要加以监视,以免自己再去做那闲云野鹤,逍遥自在,度过这“剩余”时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