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战的胡人骑着白马,披一副白亮的盔甲,手中长枪竟然是用白铁整体铸造的,人马枪皆非常亮眼。在战场上,除了极少的特殊人物,如主将或传令官,大部分人都想尽量做到不显眼,因为太招眼很容易为敌方辨识,成为集中攻击的目标,所以,突厥和大唐军士一般都披着黑色或土褐色盔甲,也很少骑白色战马。可能西域胡人的作战环境与习惯与中原和突厥不同,像武显扬的柘羯就一色的白袍白甲,队中也多用白马,不知出于何种考虑。
中原商队这边是达士可出战,他披好盔甲,来蛮把他抱上马,达士可来自鲜卑慕容部,自小习枪,勇力过人,他手中长枪形制与突厥的长枪不同,与中原的马槊也有差异,枪尖稍短,锋刃很厚,枪杆是用老楠木制成,在桐油中浸泡过两年,强硬而又柔韧,看着比胡人的枪杆短了一尺多。只看兵刃,达士可就吃亏不小,他是个老手,既然敢这样,自然有破敌的手段。
比枪术只有一个规则:不能刺马,其它的尽皆不论,这样的比试可比摔跤和马术危险多了。达士可和胡人分立场地两端,马头相对,二人几乎同时一夹马,迎头冲来,那胡人平端铁枪瞄准达士可,达士可枪尖稍稍朝上,在二马接近的瞬间,胡人猛力出枪,枪尖直奔达士可胸前,如果达士可与他对刺,可能枪尖未及胡人,自己的胸膛先被贯穿,如果硬格,一个是金一个是木,输赢立现,忠恕心里替达士可捏一把汗。胡人的枪尖将及胸口,达士可枪杆向上猛抬一尺,啪地一声,磕在胡人铁枪的中腰,铁枪亮闪闪的长尖从他左侧三寸处划过,胡人一击不中,再想回枪转刺,达士可已经跑出去两丈了。二人勒转马头,再次对冲过来,胡人这次铁枪后缩,让达士可拿不准他击刺的方向,在二人接近时枪如毒蛇吐信,疾刺达士可的大腿,达士可还是以短制长,枪杆磕在铁枪中腰,胡人这一枪又落了空。
二人又错了三次马,都是胡人攻达士可守,胡人出枪越来越快,达士可则有些慌乱,陈修等几个系马的头上开始冒汗。这时忠恕已经看出关窍所在,那胡人的枪杆是铁制,长度也占优,刺击有力,直刺时能贯通对方,但毕竟重量过大,不利变换准头,枪杆过长也导致回转困难,只要达士可能在他刺空回转的一霎那出枪,当有八成胜算。二人勒转马站好,只见那胡人举手把头盔抬了抬,长出一口气,达士可则直接把头盔扔到地上,这样的生死对决太耗体力,二人均已浑身冒汗,旁观的突厥人都屏住呼吸,等待最后一决。达士可首先催马冲来,那胡人伏下身子,打马迎上,在两马接近时他倏然出枪,竟然刺向达士可的马脖子。按规则,伤了对方的马就算输了,但那胡人打的却是另外的算盘,以他的马速加铁枪的重量,他奋力一枪,足可轻松刺穿马脖子,然后再穿透达士可,这个方位出乎达士可意料,也不利于拨挡,就算违规刺死了马,达士可丢了性命,最后还是他赢,何况他预估对手在危急之下必然出枪硬挡,那样铁枪必破木枪。忠恕看出危险,只想出声提醒达士可,只见在近到一丈时达士可右腿猛地一磕,疾奔中的马向左偏了一尺,胡人的铁枪从他身右贴着铁甲扎过,在两马交错的一瞬间,达士可右手反抡,当的一声,枪杆敲在胡人的后脑盔甲上,那胡人只听耳边轰地一声巨响,登时被震得晕了过去,扑通一声摔下马来。
旁观诸人先是一愣,然后轰然叫好。达士可明着一直防守,处于劣势,实则早操胜算,胜得并不算艰苦,最后一招,他能以枪当棍,把胡人抡下马来,关键就在突然变换了马的跑向。突厥人都是驯马的行家里手,自小长辈都会交待两个骑马忌讳:一是停,二是变,在急驰之中猛然勒缰停马,马前腿很易折断,骑手也会被前摔出去如果要在飞奔中变向掉头,至少得有五丈的距离,在直线奔驰时就算侧挪半尺,也会立刻侧翻,而达士可刚才轻而易举就变了方向,显然马术精绝,众人望尘莫及。忠恕见颉利大可汗频频点头,像是极为欣赏达士可。
胡商队里出来两个人,架着地上的胡人回到队中,虽然有头盔保护,没受重伤,但脑袋受到的震荡也让他半天醒不过来。这时又有两个突厥人骑了马跑出来,要找达士可较量,达士可见他们都没穿铠甲,干脆把自己的衣甲脱掉,只用枪柄,让两人一起上来,几个照面就把二人拨落马下,突厥人震天价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