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娘子,青禾还在大门外跪着呢。”苟小萱走过长廊,有些为难地对姤儿说道。
“梅娘不是把工钱结给她了么……”姤儿睁着迷蒙的双眼看着酒杯,拖着长音说道。
苟小萱往外挪了挪酒壶,张了张嘴,轻声回道:“虽然看她吃里扒外,给布庄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我挺气的,可是现在青衣布庄的货滞了销,别说付给青禾钱,他们自身都难保,所以青禾她身上银两不多,一个女孩子家,在外面实在是很难。”
姤儿伸手去抓酒壶,却被苟小萱挪手躲了去,便撑起身子说道:“你不是都这么过来了么,人犯了错,自然要承担后果。她爹呢,我不是给她银两治病了么?”
“病情耽误,还是走了。”苟小萱说道,将酒壶藏在了身后,“牡丹娘子,你别喝了,马上就要大婚了,不能这样。洞朝呢,也不来管管你。”
见苟小萱皱眉责怪的模样,姤儿撇了撇嘴,慢悠悠地站起来说道:“好罢,那坛酒挺香的,送你了。你去和青禾说,布庄是肯定留她不下了,就算我们不计较,庄里上下又会怎样看她待她?咱们在南方的采工坊,虽然苦点儿却也安稳,她若愿意,就安排去那儿罢。”
“是。”苟小萱点头道,“那娘子早些休息。”
姤儿摆了摆手,起身往别院走去了。苟小萱看着她蹒跚的背影,想到自布庄的新货销路又打开了之后,牡丹娘子便闲了下来,想是之前太忙了,她这些天十分地嗜睡,看上去神情恍惚的,还经常喝酒。有时苟小萱想问一句是不是成亲之事逆了她的心意,可她是薛亮梦寐以求的妻子,说到底,是他们俩的事,自己可不能从中添乱……轻吐了一口气,苟小萱端着酒壶往前院去了。
听到苟小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姤儿停住了脚,往回走到轩厅旁的假山旁,往山石洞里摸索着,终于拿出了一壶新酒。站起身,耳边忽然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姤儿一回头,便见一个黑影从园墙上跳了出去。
“什么人!”姤儿瞬间清醒,追了出去。
吕洞宾飞快地跑着,拐过一个巷口,刚想翻身躲进马厩里,却停住了脚步他为什么要躲呢?
转过身,吕洞宾定定地看着追上来的姤儿。
“吕……洞宾,是你?”皎洁的月光下,姤儿的脸上甚为意外,又带着几分惊喜,向吕洞宾问道。
“嗯。”吕洞宾绷着脸,藏起了心中的紧张,说道,“我只是来问问,这个牵丝咒,是怎么回事?”说着,他念咒施法,手腕上亮出了红光,随后,一条红线从他的手上伸展出来,如生长的藤蔓,向姤儿延伸过去,缠住了她的左手。
姤儿抬手看了看这道光,抬头向吕洞宾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追踪术,你给我施的,你不知道是什么?”吕洞宾只道是姤儿装傻,收回法术背过手说道,“我只是过来和你说一声,既然咱们两不相干,便请把这咒给解了,以免多有牵连。”
姤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回想起在大阳村吕岩给她系上红线的一幕,一时无言。本来以为他找她是为放心不下,却不想竟是为了断干净联系,这“牵丝咒”,明明是他施的,可是,现在他竟然来找她“兴师问罪”。
姤儿心头的惊喜一扫而空,生起了一丝怒气,哼笑一声道:“吕仙人自能解,又何必多此一举,你放心,我不会再缠着你的。若是没别的事,先告辞了。”
“哎……”吕洞宾向叫住转过身去的姤儿,却忍了住。只见她月光下的背影,显得那样瘦弱憔悴,迈着小步往前走着的双脚因为还醉着酒而有些摇晃,步履越来越快,脚下变得凌乱。
这牵丝咒,不是系者才能解开么?刚刚苟小萱说,她马上要大婚了,和谁,薛亮吗?短短二十来日,她为何变得如此消瘦无力,看着这么地让人心疼?
一个个问题涌上脑海,吕洞宾看着姤儿走远,默默地跟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