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容我,我必逆天!”万仞高峰之上,有一人目眦欲裂声嘶而吼。以其挺拔魁梧的身躯为中心,隐有数道七彩光华骤然迸发而出,直指天际。
霎时间,天地间一片黯然之色,上空俱被黑云所笼罩,随之却又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捣得粉碎。
峰顶之人因此而面露了几丝淡淡的傲然,而后更是将方才的话再度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遍:“天不容我,我必……咔嚓!”
自那黑云碎裂的缝隙间,一道足有水缸粗细的黑色雷柱瞬时从天而降,而后极为准确地劈在了咆哮之人仰起的头颅上。
渣都没剩。
雷声过后,黑云渐散,在半空当中缓缓出现了一道身影。逐渐清晰时,是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少年,面容颇为清秀,只是眉宇间略带一抹不加掩饰的煞气,看上去与其面相有些不符。
少年低头看了一眼山峰之上被雷劈出的那片焦黑,异常冷淡地开言道:“自己做了多少缺德事心里没个数吗?还有脸嚷嚷什么天不容你?”
是日,罗氏家族第二百四十九代家主冲击天逆之境失败的消息迅速在承天大陆当中传播着。
人们茶余饭后会因此而增添一些谈资,但并不会有什么谁对这一结果表示意外。
毕竟纵观整个承天大陆的历史,能够突破修天九境最后一境的,也只有寥寥数人。
并且那都是存在于久远传说当中的事了。
这是一个以天为父的世界,因为修天者无一例外地很清楚自己的力量来自于哪里,所以他们那种对天的尊重与推崇可以说是烙印在骨子里的。
但或许任何一件事发展到极端时都会产生质变,当人们的力量到达一个自以为无法突破的瓶颈之时,有些人的信仰便也会逐渐开始扭曲。
原本对于天道的忠贞,转而变成了只为自己而强大。
极少部分人成功了,但更多的人成为了那道黑雷的牺牲品。
人们称之为天谴黑雷。
而半空中那少年的职责,就是在有修天者需要被雷劈的时候出现,然后劈死他。
如此周而复始,已经过了不知多少年。
少年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自己为何要做这件事。只是当其最初具有意识的那一刻,便已经清楚自己注定要过这样的生活。
替天,但不是行道。
少年始终觉得自己像是一件有思维能力的凶器,亦或更为贴切一些,只是一只沉默而凶悍的……走狗。
以人类的视角而言,大概就是这样的。
心念微动之际,少年的脑中多了一个异常空灵的声音:“知恶而助恶者,方为鹰犬之辈。”
那是少年孤寂多年以来唯一能跟其交流的声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并且绝大多数时候都只是告诉少年下一个应该被雷劈的对象在哪里。
少年以此为天,不敬不畏,长久向来如此。
“如此说来,你是善是恶?”少年随口问着。
那声音只轻笑了一声:“眼见为实。”
少年依旧冷淡地摇了摇头:“兔死狗烹,我怕是没那机会亲眼相见了。”
“兔有三窟,哪是那么容易死绝的。”
“时日尚久?”
“无多。”
“可惜了。”
“还来得及。”
听完这句话时,少年的身躯当中突然多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沉重,并且正缓缓自空中往下坠着。
少年脸上终于多了几分愕然,抬头面含不解地直视着天际。
“归与不归,但凭于你。人以天为王,而我能给你的,只有以王为姓。”
“王走狗?”
“你对这俩字一定要这么执着?”
“不行?”
“行,但不好听。”
“那就叫王斩吧,字走狗。”
“你开心就好……”
少年没觉得开不开心,只是单纯以为这个名字更为适合自己。
对话戛然而止,那声音也再没有出现过,直到最后少年也无法断定说这话的究竟是不是天。
只是在这之后,少年觉得自己的走狗之名仿佛坐得更实了一些。
少年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沉重了,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好像漂浮太久的羽毛终于得以落地安歇一般。
但很快,少年发现这种略带奇妙之意的感觉也并非全是好事,自己还在因此而往下落着,速度也越来越快了。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少年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片陆地的颜色。而又过了片刻,这上头的各种建筑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没容得少年四下观看时,自己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座颇为高耸的钟楼。
真正的钟楼,整个楼顶上只孤零零悬挂着一口几人都合围不过来的巨大铜钟。
“轰隆……咣!!!”
少年落下之时硬生生砸塌了钟楼的顶层,整个人化身为钟杵敲响了那口巨钟,而后随其一同再度从半空中栽了下来。
钟楼下面是一片开阔的广场,有不少人都在这附近休息散步。巨钟初响时所有人都面露诧异地抬头看了过去,但紧跟着无一例外地开始往旁边迅速闪退着。
少年就这么从上头掉了下来。
在他落地的位置,还有一块半人来高的不规则状花岗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