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您教训的是……”穆夕口中说这话时身体却是为之一僵,这才再次深切感受到了背后所传来的剧痛之感。暗自悲伤懊恼之余,更多还是发自于痛恨的咬牙切齿。
只是这般模样,他万万是不敢让眼前这个诡异之极的少年看到的。
然而下一刻,他的颈间却仿佛被绳子勒住了一般,硬生生把他的头给拽了起来。尚未来得及收敛的表情,也就这么直观地展现在了王斩的眼前。
“言不由衷,不过我倒是可以理解。”王斩再次淡笑了笑,眼中的阴沉之意却是更深了几分:“可惜了,更多的人并不会像我这么想得开。而像你这样的人,也从不在少数。”
穆夕的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不已了,挣扎着跪爬而起再次连连磕着头:“我真的知道错了啊!请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我真的不想死!”
王斩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依旧死寂:“我说了我不会杀你,可我今晚想看到有人流血。”
穆夕闻言一愣,随之目光却是下意识转向了方才被王斩给打昏的穆晨身上,声音不觉也因此变得有些沙哑了:“这位小爷,他……他可是我的亲三弟,您就不能大发慈悲将他也……呃!”
穆夕话说至此时突然觉得脖项之上的压迫感瞬间骤升,那种窒息之感几乎将他剩下的半条命也给夺走了。
“二选一。”王斩冷淡地将脚下一块尖锐的石头踢到了穆夕身前,同时收回了锁在他项间的黑色雾气。
事已至此穆夕已然明白了,自己根本就没有讲条件的资本,而在自己跟三弟穆晨之间,两个只能活一个。
万幸的是,选择权在自己手上……
想到此时,穆夕颤抖着双手捧起了那块石头,踉跄起身走向了离自己不远的穆晨。
“兄弟,别怪我这个做哥哥的心狠,这麻烦本来就是你招惹来的。我现在为了你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总不能再搭上一条性命是吧?所以……还是你去死吧!”
穆夕酝酿许久之后终于勉强攒够了力气,而后目露绝然之色地猛然举起石头照着穆晨的头上砸了过去。
“咔嚓!”石头猛然砸下时激起了一溜火花,青石所筑的地面上被砸出了一个碗口大的坑洞,而昏迷中的穆晨,则凭空移动到了距此仅有尺许的位置上。
穆夕面色有些呆滞地怔在了原地,许久之后才缓缓抬起了头,正看到了依旧面无表情站在自己身前的王斩。
穆夕这才明白是他帮三弟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击,当即便有些急切不已地出言追问道:“为什么?我……我已经照您说的做了啊!难道您还是非得要我死吗?!”
王斩面露一丝怜悯地看着他,随后却又略带自嘲之意地一笑:“如果你真的只剩了砸一下的力气,为什么不朝我砸?再不济也是可以砸自己的吧?”
穆夕一时间愕然无语,却依旧只担心着对面这个行事有些疯癫无常的少年到底会不会一怒杀了自己。
然而王斩却是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径自转身大踏步离去了,独留下穆夕满脸惊慌地死盯着他的背影,生怕他半路再杀回来取自己的性命。
王斩没有回头,而是直接再次返身去往了云老头的酒馆。
来到酒馆门前时,门虚掩着,缝隙间隐约有昏黄的灯光从中渗出。
“吱呀!”王斩探手推开了门,神情肃然地往里头走着,而后顺便反手将房门给带上了。
“认识你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你随手关门,不容易。”云老头的声音自酒馆角落中传来,听上去似乎有些微带醉意。
王斩一改先前的暴躁,很是稳重地迈步走到了他的身前,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道:“我想起来了。”
云老头嘴角微翘露出了一抹古怪的微笑:“全部?”
“极少。”
“足够了。”
“我也这么觉得。”
云老头抹了一把胡须上沾染的酒渍,略带感慨之意地叹了一声:“世事无常啊,你知道哪块云彩有雨?本来挺囫囵个家伙,一个不留神就把自己送上一条不归途了,也不知最后到底能不能落得个全尸。”
王斩满脸不以为然:“三十三层天我都上过了,多踩个小板凳也不至立时就翻车。”
“小伙子,你这些年坐过的黑车还少吗?”
“至少我的目的性一直很准确。”
“这世上殊途未同归的例子已经够多了,拿着这个哄自己没有意义。”
王斩沉默片刻后缓步近身坐在了云老头的对面,双眼间目光依旧死寂地紧紧盯着他:“这是我的第一万世,也是最后一世,你觉得我还有其它选择吗?”
云老头对此不置可否:“依旧是从头开始,而且要走的路远更注定要比他人曲折得多。也许还未等你想起一切,你的最后一世便已经葬送了。到那时你又该何去何从?还是说你坚信你还会有第一万零一世?”
“饿了。”王斩很是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而且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没有半点尴尬可言。
云老头也不和他争辩,只是将自己喝得还剩半壶的酒往前推了推。
王斩此时似已恢复了平日的模样,面露几分不满之色地瞅了它一眼,随后抬头对云老头道:“这管个屁用?”
“就这个,爱喝不喝。”
“你还有没有点公德心了,不知道怂恿未成年人饮酒是很恶劣的行为?!”
云老头目光微聚看着王斩道:“你今天不是已经成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