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正午，闹市。

一名脸色极为难看的少年大踏步地走入了一家不大的餐馆当中，人还未至近前时已经扯着嗓子嚷开了：“老板！来份儿土豆炖牛肉，不要土豆，其它多放。”

此时虽是饭点，但这间居于闹市的餐馆却是格外冷清。店里的老板是个身形有些干瘦的小老头，本来正靠在柜台边上打盹，听到少年的声音后叹息一声瞅了他一眼：“小伙子，你一直这么买东西吗？”

少年颇为清秀的面孔本就被戾气所覆盖了，听到老板这么问自己时更是有些没好气地答道：“是，怎么着？！”

老板面露和蔼笑意地答复道：“没事，只是有些好奇你为什么直到今天都还没被人家给打死，你就不知道这种要求很欠抽吗？”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是怕小爷给不起你一顿饭钱吗？！”少年说着怒气冲冲地从怀里摸出了一枚格外熠熠生辉的金币，将其狠狠拍在了桌上。

老板抱着肩膀将目光瞄向了那枚金币：“打从你五岁那年第一次来我这吃饭，这枚金币你都掏了将近十三年了吧？”

少年的神色间因此而多了几分尴尬，但很快却又被满脸的怒意所替代了：“云老头你今天很烦啊！让你干嘛你干嘛得了！”

老板对此似也习以为常，咧嘴嘲笑几句之后便不紧不慢地起身往后厨而去了。片刻后，一盆炖得颇烂的牛肉已经被他摆在了少年的面前。

少年见状一愣，随后却是丝毫没有吃相可言地直接伸手捞肉往嘴里填着，一边吃一边嘟嘟囔囔地出言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

老板嗤笑一声满脸嘲弄道：“你也确实是死心眼，居然还觉得在这件事上会有奇迹发生？”

“死老头子你闭嘴！别逼着小爷跟你翻脸！”少年气势汹汹地威胁餐馆老板之余还不忘又往嘴里填了一块肉，满手满脸的油渍，看上去有些滑稽。

老板也不跟他多争什么，打了个哈哈之后独自拿了个酒盅给自己倒了一杯，而后就这么对坐在少年的对面小酌着。

而就在少年满脸不爽地埋头进食时，自餐馆门外又接连闯入了七八名年岁跟他差不多的少年自己，脸上各自带着几分欣喜之色相互交谈着：

“哈哈！咱们圣神一族果然又是今年的头筹啊！”

“那还用说？圣神界可是六界当中最强的！”

“唉，要我说这六界赛神会看不看的也没什么，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嘛！”

“啧啧，话也不是这么说的，除了圣神界跟冥鬼界之外，其他四界的排名也总归还是略有变化的。”

“冥鬼界？！哈哈哈哈……万年垫底的废柴一族你居然还把它算进去了啊？”

“毕竟也是六界之一嘛，凑个数还是用得上的。至于冥鬼界的强弱……呵呵，也只能呵呵了。”

“就是说嘛！都多余浪费时间提它，我看咱们还是先填饱肚子的好。老板！把你们这儿的好酒好菜都端上来！”

餐馆的老板始终面色淡定地独自喝着酒，即便那些人点菜要吃的也没有动的意思，而是抬眼皮瞄了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一眼，而后迅速拿开了自己放在桌上的酒壶酒盅。

几乎就在与此同时，少年正好将盆中最后一块肉塞入了嘴里，而后更是霍然起身双手抄住了桌腿，直接将之举起劈头盖脸地砸向了前来吃饭的那帮人，紧跟着自己也冲了上去，满脸暴躁之意地抡起拳头来在人群中狠砸着。

“这小子疯了？！居然敢跟咱们圣神一族作对，打他！”

少年双眼血红地回头一拳直接砸在了说话之人的鼻梁骨上，在对方吃痛捂着流血的鼻子蹲下时更是顺势照着他脸上疯狂狠踹着：“圣神界很了不起吗？嗯？”

旁人虽然不明白这个家伙究竟在发什么疯，但眼见着同伴被打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当即一拥而上把他围在了当中，拳打脚踢不间断地往少年的身上招呼着。

少年虽然一开始的时候略占上风，但毕竟是出于偷袭，真正跟这么多的人打架并没能讨到什么便宜，不多时便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了。可即便如此，他却依旧极为顽强地跟这帮人死磕着，尤其是听到有谁再度提起“圣神”字样时，宁肯承受更多的攻击也要朝他多下几记黑手。

不多时之后，原就不甚规整的餐馆便已经被折腾得桌椅尽翻、盆碗俱碎了。而身为老板的那名小老头，却依旧处之泰然地坐在角落里看着这场热闹。

直到那名少年已经体力不支头破血流之时，老板这才慢悠悠地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微然抬手拂出一道阴风来扫进了人群：“差不多就得了，还真想闹出人命来吗？”

众人只觉身上俱都有一股寒意袭来，再想反抗之时才有些诧异的发现，自己竟是如坠入九幽地狱一般无法动弹了。

“就算只是凑数的，可我冥鬼一族终归也是六界之一，何必苦苦相逼？不管何界何族，总归还是不要太过刻薄的好。”

老板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缓步走到了其中一人的面前，顺他怀里摸出了一个钱袋，打开后从中数出几枚金币来自己收好了，又把剩下的都放回了他怀里，而后再次冲那几人一摆手道：“走吧。”

几人只觉身上一松，知道自己身上的禁制已然解掉了，面面相觑之下各有惶恐之色，都没敢再多说什么，一窝蜂似的转头各自逃窜而去了。

餐馆老板目送他们离去之后撇了撇嘴，随意抬腿踢了倒在地上的少年一脚：“起来，把店里收拾一下。”

少年抹了一把蒙住双眼的血迹，而后分外不满地白了那老板一眼：“你瞎？看不见我受伤了吗？”

老板淡定地摆弄着自己手里的几枚金币，口中随意答道：“自己闯的祸就得自己担着，钱力人力总得出一个。要是连这点骨头都没有，以后就别觍着脸来我这蹭饭了，瞧不上。”

少年闻听此言用力咬了咬牙，狠狠吐出了一口带血的唾沫，随之挣扎着爬了起来，脚步摇摇晃晃地开始收拾着凌乱不堪的餐馆。

老板不知什么时候又坐回到了角落的座位上，微眯双眼打起了盹，看样子是不准备再搭理那名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