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还不够,更让人恐惧的一群人终归还是出现在了村外:战败的溃兵。
有人曾说过,真正丧心病狂的溃兵是比山贼土匪还要恐怖的存在。因为后者最起码还有个固定的山头要占,懂得不能下绝户网的道理,就算下山入庄行抢也并不会疯狂到将整个村庄扫平。
可溃兵则不然,本身便是过了今天没明天的亡命之徒,来如风卷残云一般有什么便抢什么,都是些早就杀红了眼的疯子,没谁会拿人命当回事。
但凡还有半步退路,林家村的众人怕是也不愿意跟这样一群疯狂不已的兵痞硬碰硬。可这些刚刚收下来的粮食若是真的就这么被他们抢走了,不仅自己下半年活命的生路被断,还要摊上一个抗缴官粮的罪名,横竖都是死路一条,也只能跟他们拼了!
待等王斩嘱咐完父亲赶到村口时,这里已经聚集了林家村好几百口子的男女老少,每个人都手持着锄头镰刀一类的农具,就连穿着开裆裤的孩子都懵懵懂懂地攥着根小树枝目视着前方,似乎已经感觉到有坏人要到来了。
福伯面沉似水地站在人前厉声道:“今天谁敢动咱们的粮食,咱们就跟谁拼命!”
“拼命!”
“拼命!!”
“拼命!!!”
呼喊声一浪高过一浪,这些早已被生计二字逼到了绝境的本分良民,终于红着眼睛亮出了自己野兽般的尖牙厉爪。
但就在此时,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却是骤然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拼命?!就凭你们这群窝囊废,也敢说跟老子拼命?!”
烟尘扬起处,有一人骑着一匹通体赤红的坐骑策马扬鞭地狂奔至了众人面前,言语未毕之时,已经一马鞭直接将福伯抽翻在地了,之后更是一脸匪气地在其身上吐了一口浓痰:“老不死的玩意儿,也不瞅瞅自己什么德性,跟我拼命,你也配?!”
只片刻过后,上百名穿着统一制式号坎儿军服的军卒一脸煞气的紧随其后冲了过来,手中刀枪皆是伤人的利器,比村民们手中的农具自然要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终归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家伙,仅仅声势二字便不是平民百姓能够与之相比的。尤其是为首那名骑红马的将官一鞭将村长抽翻在地之后,村民们更是顿时便没了主心骨,一时间眼神躲闪甚至都不敢再往那队溃兵的方向看了。
唯独福伯此时似已经豁出去了,在身边之人的搀扶下踉跄站起了身来,猛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鲜血恨声道:“你们纵然再怎么蛮横也终归只有百余人!我就不信我们林家村七八百号的男女老少拼不过你们这几条烂命!”
“哦?!”那名将官目露讥讽之意地上下打量了福伯几眼,随之一抬腿从那匹红马之上翻身跃了下来,一步步地走到了他的跟前:“如果加上这个,你还敢再说一遍刚才的话吗?”
一柄钢刀横架在了福伯的肩头之上,而在那锐利不已的刀尖处,隐有一簇巴掌大的火焰在静静燃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