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陛下留中不发估计也是被吓到了,四百多封弹章啊,上至二品三品大员,下至七品御史给事中,几乎囊括了朝廷半数文臣的力量,便是皇帝,也不得不有所顾忌。”毛纪说道。
蒋冕道:“谁说不是呢,更何况还有咱们那封退让的奏疏在前,陛下就算再……也该知道如何抉择了吧?”
杨廷和知道蒋冕咽回去的那个字是什么,却并未深究,因为他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嘛,白玉京失势已成必然,便让他骂着解解气又有何妨嘛!”
蒋冕点点头,面色却仍旧不怎么好看,恨恨道:“他解气便任他解气,咱们看看谁能笑到最后?不光东厂厂公的位置,这次不把他弄成奉御我就,我就……我就跟他姓!”
“对,最少也得贬到奉御,最好直接撵到南京孝陵最好,眼不见心不烦,不然让他守着陛下,迟早是个祸害!”
杨廷和点点头:“看明天吧,陛下不可能总是留中不发,迟早要给群臣一个交代的。”
“嗯,现在白玉京肯定已经急疯了,不定怎么求陛下呢。”毛纪道。
蒋冕冷笑:“可惜求陛下没用,我要是他就来求首辅大人。用修昨日约见被他拒绝了,此刻怕是已经后悔出心来了吧?”
杨廷和什么也没说,老实说,他也很好奇白玉京该如何应付,他觉得白玉京不可能坐以待毙。仅仅一个编造的义猫的故事可不够,应该还有别的手段吧?
白玉京在东厂待了整整一天,回到玉熙宫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落山的时候。
开始的时候高忠他们还劝他去找朱厚熜,见他一直不为所动,也就不再勉强于他,而是转变策略,各去寻找相熟的朋友,准备让他们出面帮助白玉京度过眼前的难关。
四百多封弹章,他们确实谁都没有想到那些外臣们这一次竟然如此齐心。
什么叫众口铄金?
就算你什么都没干,但假如所有的人都说你造反,那你肯定就是造反来着。
这么多人弹劾白玉京也就罢了,最让高忠他们惊讶的还是内阁所上的那封奏疏,什么叫“本生父母”?亏他们想的出来。
厂公料事如神!
可惜,既然他料的这么准,这一次,怕是就真的当不成厂公了。
这是所有心向白玉京的人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当然包括夏氏,吴氏和沈氏。
对白玉京的关心压过了白雪死亡的伤心,夏氏见白玉京进门,匆忙站了起来,焦急的问道:“怎么样?陛下怎么说?”
在她想来,被这么多人弹劾,白玉京怎么也得见见朱厚熜的。
望着众女期待的目光,白玉京摇了摇头:“我在东厂待了一天,直接回来的,并没去见陛下。”
“怎么能这样呢?这种关键的时刻,你应该去见他啊!”沈氏不满的说道。
白玉京笑道:“见又如何呢?不过是让他为难。既然选择了站在他这一边,那就安心的站好罢!”
“那怎么行,这么多人弹劾你,他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肯定抗不住啊,万一……”
“现在扛不住,总有抗的住的那一天吧?多不过降职去官,只要圣眷还在,便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现在我们需要做的便是蛰伏,然后静静的等待这一天早日到来。”
朱厚熜握着毛笔在白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下四个大字:潜龙勿用!
“白伴伴仍旧没来么?”
黄锦递上一条潮乎乎的毛巾伺候朱厚熜净手,嘴里说道:“没来,可能已经被外廷那帮人们吓坏了吧?”
“麦公公,你觉得呢?”朱厚熜又问旁边坐着的一个老太监。
老太监身着绯袍,不光胸口绣着坐蟒,便袖口膝盖也有小蟒盘绕。他已经年过花甲,兴献王刚之国便是王府的管事太监,论资历,无出其右者,是朱厚熜最信赖的人。
没错,他就是麦福,就连蒋妃都称“公公”而不名,一直留在安陆处理王府事宜,此次蒋妃入京方才跟着离开了安陆。
麦福微微一笑,满脸的皱纹便更加的明显,如同一朵盛开的菊花:“陛下不是说那白玉京让你做好蛰伏的准备么?老奴觉得他已经做好准备了。”
“他还真是料事如神啊!”朱厚熜笑了一下,紧接着说道:“可惜他小瞧了朕,杨廷和他们也一样,他们都把朕看错了,就算蛰伏,就算退让,朕也不能让他们看扁了。”
说着话,他亲自从御案角落,一叠奏疏的最下方拿出一张早就写好的谕旨,递给黄锦:“用印吧,明日一早拿给内阁看,朕就不信他们敢封驳回来!另外,去把魏彬张永还有高忠叫来,朕有话要说!”
“这么晚了……”黄锦小心翼翼,不等朱厚熜开口,麦福便板着脸冷冷的打断了他:“很晚了么?陛下相召,别说天晚,就是下刀子,他们敢不来?”
“是!老奴该死!”黄锦重重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再不敢废话,转身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