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不要小瞧古人的智慧,这是早在白玉京发现杨慎根本就不是个书呆子的时候就已经明白到的一个问题。
但当他看到杨慎献宝似的递给自己的物事时仍旧被震了一下子。
这是一个长长的竹筒,两节,一头粗一头细,细的插在粗的里边,严丝合缝,可以上下拉动。
竹筒的两边安着两个镜片。
再看桌子,原本白玉京送给唐顺之的显微镜已经被他拆的七零八落。
“先生请看,您可以将眼睛对准竹筒细的那一头,然后将粗的那一头对准远处。”
不用唐顺之说白玉京也想检验一下这个望远镜的效果了。
他拿着竹筒出了屋子,将物镜对准远处,然后缓缓调整目镜与物镜的距离,很快视野当中的物体便渐渐清晰了起来。
有几只麻雀正在屋脊上蹦蹦跳跳,屋脊上的瓦片清晰可辨。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麻雀和屋脊的四周有些发虚,好像被镀了一层五彩的光。
白玉京对望远镜没研究,想来是某种光学现象,自然没有解决的办法。
放下望远镜,见唐顺之满脸期待,白玉京不禁笑了:“做的不错,不过你可以尝试一下将目镜换成凹透镜。”
“先生怎么一点儿都不惊讶呢?”
“第一,此物和显微镜其实原理差不多,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为师见过比你这厉害的多的望远镜,连月亮上边的环形山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望远镜?环形山?又是师公的杰作?”唐顺之丝毫没有受到打击的样子,神色间反而满是兴奋。
白玉京将望远镜交给旁边早就跃跃欲试的张红光,蹲身抱起七七,边往外走边道:“你是个十分聪明的孩子,不过比起你师公来说却差的远了。好好研究吧,这是个好东西,但有一点要注意,一定要做好保密工作。”
唐顺之跟在白玉京屁股后边出了自己的跨院儿,连连点头不已。
“行啦,不用再送了,为师不过是过来看看你,总算没白跑一趟,不但看到了望远镜,还得到了这么只小玩意儿。”
说着话白玉京笑眯眯的抚摸了七七两下。
夏氏果然很喜欢七七,尤其是在听说了它的故事之后。
白玉京并未用多么煽情的语言来讲述七七的故事,却仍旧替七七赚足了几个女人的眼泪。
几个女人围着七七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白玉京见根本插不进嘴,干脆回到自己的房间,铺纸研墨,认真的将七七的故事写了下来。
这次他写的倒是很动情,就怕不能动人,甚至旁征博引,来烘托七七的重情重义。
写完之后他给文章起了个名字义猫。
九月初四,一大早通政司就收到了无数弾章,内容大同小异,几乎全部是弹劾白玉京倒行逆施,大逆不道的奏疏。
与此同时,大街上也开始流传一个故事,一个关于猫咪忠心孝母,不离不弃的故事。
“畜生尚知孝敬父母,况乎人也?”这句包含浓浓讽刺的话自然也在瞬间就传遍了全城。
蒋妃刚刚到京,所以今日免朝。
通政司官员抱着厚厚的奏疏先赶到内阁,等内阁将所有奏疏过了一遍,剔除了一小部分不合格的奏疏之后,这才抱着弾章,在蒋冕毛纪等人殷切的目送下直趋乾清宫而去。
奏疏全部被朱厚熜留中了。
这其实在蒋冕他们的预料之中,大家弹劾的毕竟是东厂的厂公,还是先帝亲口御封的,不可能这么简单就将其弹倒。
再上弹章便是,反正大家不缺笔墨。
这个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然后在杨廷和他们商量再接再厉,再组织人手上弹章的时候,终于有人告诉了他们“义猫”的故事。
“畜生尚知孝敬父母,况乎人也?”
蒋冕重复了一句,面色变的十分难看,望向杨廷和道:“首辅大人,我敢保证,这肯定是白玉京编的故事,这小子太坏了,这哪儿是编故事,纯粹就是骂人嘛!”
“就是,太可恶了,一定不能放过他!”毛纪恨恨说道。
杨廷和笑了,伸出双手虚虚一按:“消消气,消消气嘛!骂就骂嘛,又不疼又不痒的,再说了,这才附和他白玉京的性格,若是一味消极的应付反倒不是他了。嗯,你们得往好里想,他这是黔驴技穷了,不然怎么会编故事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