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五章 万世昆吾(2 / 2)御龙凌极境首页

“先前眼拙,只为小姐容颜所慑惊为天人,却没瞧出这如画眉目细处,直与令尊一般无二。王小姐,失礼了。”

阿水一直在旁只静静瞧着这二人交谈,原本已将真元凝聚,周身皆调至了个极上之态,只待稍后谈崩,便想着拼上这条性命,也要护住宝蓝。却没想到这姑娘只凭张嘴,三言两语之间,竟把这布衫书生说的倒行起礼来。

要知他刚刚如此慎重,甚至还未见人,便唤宝蓝寻机先退,实在是因为这书生身上气息极为骇人,隐隐然间,竟比先前那极宗宋宗主也差不了几许。这等巨擘,实已站在了此世之巅,居然三言两语间便对着这少女极是恭敬,一时之间少年脑子有些发懵,只呆呆望着宝蓝。

宝蓝那份心思,自今日相逢,便无时无刻不牵挂在这少年身上,如今他这些古怪举止又怎么逃得过姑娘眼神。只是虽猜中了他心中所想,宝蓝胸中却涩苦异常,丝毫没半点欢愉得意之情。

她神思不定处,这布衫书生见她久未说话面容古怪,沉吟片刻道:

“小姐既然知道我是何处而来,应该也知道我等虽都图财,但更讲个信字。东海瘠苦,我所作所图往往为大梁武道同仁不屑,但我等也不是为钱便无所不为之辈,此行已收了那家的定金,这事情,却不得不办,也劳烦小姐莫要冲动,免教金某为难。”

“金允城,你的意思,是还不让我俩走?”宝蓝脸色渐寒。

“绝无半点冒犯之意,只求小姐也与我行个方便,此间事情,毕竟与您无关。”

这名唤金允诚的书生诚心道。

“若我执意要走呢?”

“那……”金允诚迟疑片刻,才道:“若小姐实在任性,金某倒还有法子不伤着您,也能将您留在此处。”

“别和他啰嗦了。”阿水静静听了许久,忽然道。

两人皆是一愣,齐齐望着这少年。

“若我没猜错,你带来的那些高手早就安排在了此间必经之路上,我俩于此刻多待一刻,哥哥他们,可就多了一份危险。金先生,你看似客气,实则一直在拖时间吧?”

金允诚听他话毕,眼中倒有了几分赞许之色,这计虽不是他定的,却与少年猜的一般无二,只是听到阿水说到哥哥二字,心中不由暗笑,怕是你还不知道我和你那个哥哥的关系,又怎舍得伤他?

他沉默处,正欲说上句话,遥遥高处却有道女声传来:

“金先生,你布了这雾,即不动手,又迟迟引不来那些大鱼,既然如此,这些布置,又有什么用处?”

阿水刚听得这女声,便是浑身一僵,血有隐隐沸意,却不敢抬头望去。

金允诚听到了这声音,也是脸色一沉,却并未回话,心中暗自叫苦。他与这女子算计许久,却没算计到做了诱饵这两人,一人为钱碰不得,一人为情更碰不得,此时此刻,当真除了守着二人,只是无能为力。

沉默许久,那女声终又叹了口气:

“果然无论何时何地,都只能相信自己。”

话音未落,那浓雾最顶上之处,赫然有一道极烈之光亮起,炽热气息徐徐而至,直如凭空多出了一轮烈日,只转瞬之间,便将这诡异妖雾一扫而净。

众人还未及抬头,阿水惊呼了声小心,手中布袋已应声而裂,有血红之霞弥漫。

那烈日之周隐然有巨大气旋缠绕愈疾,猛然间有道极粗极炽亮的焰柱自日心汹涌而降,极霎之间已自那不知几许高处,携着滚滚烈风直直击向宝蓝。

宝蓝这一生,又何曾见过如此可怕的秘术,还未及动上半分,浑身如坠火狱,满眼已尽是一片白炽。

“我就要死了么。”

她颤抖间,连眼皮都来不及闭上,却瞧见一道瘦削身影携着股诡异血红之霞,似凭空而现,便已拦在了自己身前。

宝蓝耳中只听得一声极大巨响,便是一阵嗡鸣,再听不得任何声音。她呆呆站立处,只瞧见眼前漫天白炽被那血色霞光一分为二,化作如涛烈焰自身侧滚滚四散,所过之处,伙房,民居,树木,万物皆瞬息成灰,那烈焰势不可挡,直直冲出了三四十丈方圆,这才渐渐消散,只留下了巨大一片焦土。

“这,这到底是什么层阶的搏杀。”

宝蓝浑身颤栗,手脚被骇的再不能动。

此时阿水已垂下了手中那两把血红古怪的兵刃,浑身大汗淋漓,那身麻衣也被灼的不成样子,露出了大片肌肤。

他气喘吁吁处勉力抬头望去,有道修长身影不知何时,已轻悬于那半空之中。

此刻宝蓝也终于抬起来头,瞧向半空极亮那处源头。

在那处有一女子,正背对那轮烈光而立,这女子身形修长,周身着一套鎏金古色重铠,一头漆黑长发随风乱舞间,被那烈光染上了层朦胧金色,脸庞隐于背光处似不可望,只依稀瞧的出副几近完美的轮廓,与双几乎与旭日一般明亮的眸。

宝蓝呆呆望着那道身影立于那处,恍惚间也不知道是当真多了轮太阳,还是这女子本身,便耀目如阳,平生第一次,生出了自惭形秽之意。

“这到底是神,还是人?”她喃喃道。

“她自然是个人,还是熟人。”阿水声音黯然。

他的眼睛,此刻却盯在那道烈光的真正源头之上,在那女子手上,握着的那把极长,极亮之剑。

不,那根本不是剑,那分明便是一团炽焰凝聚,化作了一把剑的模样,你瞧那些细长火舌,无时无刻在剑身上欢快的缠绵着,嬉戏着,追逐着,似下一刻便要离剑而出,烧尽万物。

“好久不见。”

阿水望着那张脸庞,轻声道。

“万世昆吾。”

阿水望着那把剑,有些哽咽。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对剑说话,还是在对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