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埋头吃着饭，却感觉到有一道目光频频向他射来，他虽然不介意，但是被人这么盯着吃饭会消化不良，为了避免这一现象的出现，他抬起头，循着视线看过去，盯着他的是自家媳妇儿，媳妇儿脸上的表情可谓变化多端。

“娘子……那个我……为夫有何不妥？”秦桧被看得面色红润，他一脸羞涩地问道，他是直男，当一个直男被一位美女看得时候，羞涩那是正常的，虽然说这美女还是自家老婆。

“……官人，你这衣衫穿反了。”王氏纠结了半天，说道。果然，让秦忠跟官人上京是正确的，在自己家里能迷路，衣服能穿反的官人独自上京，她很不放心。

“……”秦桧低头看着肩膀处，针脚细密的缝合处冲着他乐呵呵地笑着。

好吧，这是一时大意，大意……

“官人，你若是身体大好，后日便启程上京吧，上元节已过，江宁到汴京城也要好几日的水路，春闱在即，官人当早早动身，切莫误了考试。”王氏站起身，示意秦桧褪下外衣，她翻转过来，又让秦桧穿上。

“嗯，那就走吧。”秦桧知道，这场考试是无论如何也躲不掉的。

可问题是……他要怎么考？

脚下踏着青砖道，站在江宁码头，看着停靠在码头边的船只，秦桧抬起头看了看四周，一片祥和忙碌的景象，到处都还洋溢着过年的气息。

“郎君，我们走吧。”穿着青衣布衫的秦忠站在一旁说道。

“嗯。”秦桧转过身看着王氏，伸手握住她的柔荑，指腹轻轻地摩擦着娇嫩的皮肤，抬起头，“娘子，我不在家中，你自已一切小心。”

“官人放心，奴家在家等着官人高中的喜讯。”王氏一脸笃定地说道。

“……嗯，好。”秦桧扯了扯嘴角，若到时候他被范仲淹附体，说不定能高中。

“官人莫急，若不中也莫心伤，下次再考便是。”王氏似乎看出了秦桧的心不在焉，出言安慰道。自从前些日子官人大病一场，醒来后便像换了一个人似得，莫不是那一病烧坏了脑子？

王氏哪里知道，烧坏的不是脑子，是灵魂，除了那身皮囊，秦桧已不再是原来的秦桧了。

“安心安心，你家官人不是那种钻牛角尖的人，考不中便考不中，当不了官难道就会饿死了？”秦桧哪里不知道媳妇儿当心的是啥，拍了拍她的手背，说道。

“哟，会之兄，你这番是上京赴考呢？”一头戴方巾的年轻男子摇着扇子走了过来，“与嫂子惜惜相别呢？”

秦桧回过头，是个陌生人，他扯了扯嘴角，也不多言，拱了拱手，转身上了船。

年轻男子面色尴尬。

船渐渐地驶离码头，秦桧站在船头看着岸边的媳妇儿，冬日的阳光落在身上，甚是端庄秀丽，秦桧顿时豪气万丈，冲着媳妇儿嚷道：“老婆，等我回来接你。”

声音之大，引起了周围来往船只的注意，新颖的称呼，让岸边的女子纷纷侧目。

王氏捂着嘴，轻轻一笑，一滴泪从眼眶中滑落：官人那钻牛角尖是何意？

秦桧坐在船头，披着媳妇儿准备的毛披风，看着河两岸的风景，由于正值冬天，树木凋零，越往北走，光秃秃的枝桠上的积雪越厚，运河的水缓缓地向前流动，他们的船也缓缓地向前行。

“秦忠啊，你知道这运河的水为何不结冰？”闲来无事，秦桧拿小厮当学生。

“因为河里住了龙神呗。”秦忠同学完全没有尊师重道的样子，怀里抱着一个汤婆子取暖，口中吐出了白雾。

“笨，是因为运河的水是流动的，而且现在的温度没有达到让它结冰的点。”秦桧白了小厮一眼，说道。

“郎君，这运河水结不结冰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如果娘子知道您这么冷的天还在船外坐着，等春闱过了回去有您一顿好果子吃。”秦忠瘪了瘪嘴。

“……”秦桧学着小厮的样子瘪了瘪嘴，站起身，拍了拍秦忠的脑袋，一把抢过他怀里的汤婆子，钻进了船舱。

秦忠也跟着走了进来，提起一直放在小火炉上的水壶，倒了半盆热水让秦桧洗脸净手，又倒了一杯热茶递上去。

全身暖和了的秦桧捧着茶杯，半眯起眼眸，盘腿坐在软垫上靠着船舱，脑袋随着船摇晃的频率一下一下地点着。

“这位郎君，运河结冰，郎君恐怕要陆路上京了。”满脸络腮胡子的船家掀开布帘走了进来，大声说道。

“……”刚才还在说运河不结冰。

“噗嗤……”秦忠同学非常不给面子地笑了。

秦桧站起身，拎起一旁的行李，摇摇晃晃地走出了船舱，秦忠连忙将包裹背上也走了出去，秦桧看着一片冷清的码头，搓了搓手，转头看着秦忠，“把船钱付了。”

“是，郎君。”秦忠连忙将手伸进怀里。

“给两倍。”

“郎君？”

“船家一路回去，肯定也拉不到人，别让人家空跑。”秦桧解释道。

“哦。”秦忠看了自家郎君一眼，掏出钱币多数了一倍递给船家，憨厚老实的大汉连连摆手，秦忠二话不说，硬是塞进了大汉手中，跟在秦桧身后跳上了岸。

秦桧站在岸上动也不动，似乎在想着什么。

身后传来大汉的声音：“郎君，若是你高中还乡，可托人给我宁三郎送个信，我把你家娘子给你送到汴京城来。”

秦桧摆了摆手，没有回头。

潺潺流水缓缓流动，船驶离了码头。

秦忠扯了扯肩膀上的包裹，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转过头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秦桧：“郎君，走吧。”

“脚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