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违转过脸来,又是与那一日一别无二的,与他年级截然不符的冷酷神情:“怎么,你们说我做什么都可以,现在我让你喝点墨汁,你都不肯吗?”
“殊克是殊奉的胞弟,殊奉可是伺候陛下多年的贴身内官,亦违这么做,不免嚣张了些。”林辜苦笑一声,眼眸落在正面,不复清亮。她的确是什么也看不到了,只能靠司徒月来分辨时辰,地方,日子。她轻轻伸出手,陆见栖立刻就给她递上了一杯茶。
这些日子林辜眼睛盲着,陆见栖在她身边殷勤侍奉,端茶递水,却从不出声。素来侍奉林辜的便有好几个丫鬟婢女,林辜武功尽失之后耳力也并不敏锐,竟然真的一丝都未察觉,“可我如今眼睛这般,他不来,我也不愿去。”
司徒月叹了口气道:“九皇子太过早慧,不是好事。”
“我不知道。”林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温丞那里呢?”
“对宫中倒是没有什么事。”司徒月抬眼看了一眼陆见栖,“对朝政上,不过是和从前一样一手遮天罢了。不过最近,他更过分了,所有发到长安的折子无论紧急无否都要先送到丞相府由他审阅。他再送到宫中供陛下审阅。”
林辜皱起眉来:“他这般大胆?亦违没有反应?”
“出乎意料,殿下什么举动都没有。”司徒月压低了声音,陆见栖忍不住皱起眉来。他看着林辜哪怕身体到这个地步,仍旧一刻都不肯放过任何一点风声。
林辜垂下眼,双手捧着面前的茶杯,难得的乖巧:“我怕亦违已经学会了捧杀那一套。想要扳倒温丞,就先高高捧起,再从云端摔下。”
“这不是合了姐姐心思吗?”司徒月不安地说。
“我没想过要要温丞死。”林辜有些悲哀道,“他是温家人,也是我的亲人。我想要的只是他远离朝政。”
司徒月安慰道:“或许,殿下也不一定想要温丞的性命……”
“所谓云端之人,一旦摔下,哪还有一丝生机可逃?”林辜扬起一个苦涩难堪地笑,“我去睡了,你也早些去休息吧。”
司徒月看了陆见栖一眼,张口道:“我夜里守着姐姐,姐姐有什么安排,吩咐就是。”
第二日清晨天还没亮,陆见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出去。看见凤澜殿偏殿空无一人的院落,已经渐失夏日的生机勃勃。带着初秋的微凉萧瑟,卷着湿润雾气扑在脸上。
一个白色的影子立在院落中,离昭低垂的眉眼慢慢抬起,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你还没明白离她远点是什么意思,是吗?”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陆见栖漠然地看着离昭。
离昭又冷哼了一声:“至少我不会像你一样与她对立,伤了她。在你生死不明的那些年,子寻她很好,从无性命之忧。”
“难道你们所求,就是保她一生性命无忧?”陆见栖依旧神色冷淡,“不比你说,侍子好转后,我必然离开。”他淡淡转过身,“她没好转之前,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
“你最好回扶山王府去瞧一瞧。”离昭忽然开口,“扶山老夫人病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