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黑的,东边天际线刚露了一条白线,离天亮还早,马路上几乎不见人影。
沿着马路转了一圈,他感到凉意和困倦。与吕娟的对立纯粹是任务的要求,任务完成了,人松懈了。但是,内心对吕娟的惦记却强烈了起来,脑海中不禁泛起望江镇在她家磨坊的一幕,那时的吕娟可是痛不聊生啊。忽然一个恐惧的念头冒了起来:吕娟现在不会像当年一样处在痛苦中吧?
他焦急了,匆匆往家赶去。
像贼一般轻轻地推门进屋,楼上没有开灯,吕娟兴许睡了。他的心安了一点。随后开灯,找了一片伤筋膏药后关灯上楼。
谁知道还没有到楼梯口,楼上灯亮了。
他探头看,吕娟依然斜躺在床头。
“怎么还不睡?”他问,找出她的缝纫剪刀剪下一小块膏药贴住流血的手指。
“头疼,睡不着。”她看着他的手指:“明天琦琦接送的事,你去吧。我可能起不来。”
“行,我知道了。”他又蹲下,用膏药去黏地板上细小的玻璃渣,嘴里忍不住地叨叨:“天快亮了,你快睡吧。要不头更疼了。”
吕娟没有再吱声,翻了一个身睡了。
彭世宏见状楞了一会,下楼去做早饭……
天大亮后,他把琦琦叫醒,给他穿衣洗脸,喂了早饭,然后就将他送去了谢老师家,直接到煤球厂上班去了。
吕娟其实一直没有睡着过。
听楼下没有了动静,她也起床了。
昨晚为了彭向阳会捏面人的事与彭世宏起的冲突让她心里堵得慌。她想不明白,这一次她怎么会就莫名地与彭向阳站在一起去针对她的大宏?她觉得没有脸面对彭世宏。
大宏的手指出血了,虽然她看在眼里没有吱声,心却很疼。她清楚,这个伤是她给他带去的,而让他更痛的,是她伤了他的心。
彭世宏的气愤和恼怒显而易见。这是她自认识彭世宏以来,他对她第一次表现出如此激烈的不满和愤怒。她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心中有了深深的悔恨和危机感。彭世宏的愤怒是有理由的,谁让她糊涂地站错队了呢?唉,竟然帮着别人对付自己的丈夫!换个位置的话,她或许比彭世宏的反应会更激烈吧?她后悔不已。只是,错误已经犯下,她必须要好好考虑一下怎么收拾残局了。
她不担心彭世宏对她的感情,她相信他对她的感情是坚定不移的,他们之间终归会和好如初。关键如何去安抚彭世宏受伤的心,把他心中的结化解掉。可是,这正是让她头疼的事。她很明白,彭世宏愤怒的焦点在彭向阳身上。他的话已经很明确,他反感彭向阳,不再把彭向阳当他的哥看待。要化解他心中的结,彭向阳是绕不过去的结点。但是,彭向阳对她有救命之恩,是大宏的堂哥,是想断就可以断的吗?不断,彭世宏的心结该如何去解开?
她很纠结。
磨蹭了半天,她总算洗漱完毕,看了一下彭世宏给她做的早饭,却没有一点想吃的胃口。于是,她把早饭收起、放好,径直上班去了。
走在半道上,路过一家杂货店,她在店里买过碗、盆,知道店里有电话可以打。她的心又纠结起来。
她清楚,彭向阳今天一定会来电话问结果,这是他目前最恐惧、最担心的事情。
但是,他的电话只能打到调度室。如果调度室有人在旁边,许多话是不能敞开说的。她不想让人听到,又不能把别人请到调度室外面去等着。否则传到姐妹们中间,里面的长舌妇加油添醋的瞎传,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彭世宏现在心里已经疑神疑鬼了,她不想再节外生枝。
还不如她打给他呐。
想着,她进了杂货店。
店刚开门不久,没有顾客,一个中年模样的女人在看店。见吕娟进店微笑着问:“要买点啥?”
“我打个电话。”吕娟走到柜台前,也微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