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会有人问温洳这样一个问题,有的纯粹出于好奇,有的则是窥探,多的是不怀好意。身边的人总喜欢问她,是不是真正地彻底地放手了,不再爱他了,不再幻想、不再怀抱希望了?该怎么呢?爱,会不会过于多情,好了伤疤忘了痛,死性不改?不爱,为什么心口的地方隐隐作痛着?
十二年,四千零三百八十,在这漫长的日子里,在最飞扬的年岁里,温洳始终如一地喜欢着一个人,用心,竭尽全力。她的心事,持续了整个青春。或许,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像他那样让温洳如此疯狂着迷了,毋庸置疑,她也不可能再有对他的那份狂热、心力、勇气去对待别人了。他是温洳整个青春年少时期的梦想,夜以继日追逐的光影,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放弃?
可是,很多的事情终究身不由己。温洳爱他又如何,即使为他粉碎世界,为他众叛亲离,她知道,他到底不可能是自己的,也不会转过身来看自己一眼。他呐,早被另一个饶名字填满、占据,此生再也没有其他的人争得分毫。
在遇到那个令自己嫉妒、他为之痴狂的女子之前,他的行事做派真的很子弟,纸醉金迷,在荥川城放浪形骸,糜烂腐败。又因相貌优异,出身优越,身边从不乏女子。后来,温洳想他前科恶劣,施施然而坏心地祈祷,以他玩世不恭的个性,即便是喜欢一个人,不过也是到手弃之。
温洳却错了,唯一的念想也夭折了。她曾亲眼目睹了另一个女孩对他嗤之以鼻、冷漠入骨之后,而他,竟然可以舍弃尊严,舍弃所有,赔脸赔笑跟在身边。他会哭,哭得稀里哗啦;他会大笑,笑得像个讨到糖吃的孩子;他会恼怒,一个劲与自己怄气…偏偏,他的喜怒哀乐,来自另外一个人,而与她温洳悉数无关。
温洳也会不甘心,不是没有想过再试一试,也有想过不折手段得到他,用尽心机挽留他,最后,输得一败涂地。如果可以拥有他,不管任何代价,也在所不惜。温洳能够为了他不顾前方道路是否荆棘载途,不管是否已经是满目疮痍,为了拥有他,她宁愿走尽所有坎坷不平的路途,只为到达他身边。然而,阻拦她的是比这还要残忍冰冷得让她走不下去的路,也不再有勇气走下去。
所以啊,温洳能做的只有割舍,把心口的朱砂痣用刀剜去,即便这样做让她很痛,痛不欲生,痛到必须用余生去复原。可她没有办法,也找不到救赎的归途,她只能如此。别再问爱不爱他,倘若真的想要知道答案,她只能回答:爱过,但如今的她必须选择放手。她不算坚强,除了放手这件事之外,此生做过最坚强的事情就是看他对另一个人好,对另一个人鞍前马后,她的笑容没掉,眼泪没落,只往肚里流了而已。
温洳十二年间持续做了一个梦,一场她想梦到最后的梦,一场她不愿意苏醒过来的梦,梦的内容是他。终究还是梦醒一场,醒了自己还是自己。
于温洳而言,他的出现像是一场命中注定的机巧良缘,但更像是一场躲不过避不聊劫数。此生一遇,在劫难逃。
那年的他,如同一道强势且带着令人炫目的光不自觉闯入温洳无趣的世界,她起了贪念,企图睁眼,试图困住他,让他的光只此照耀她一人。他是真的帅气,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帅气,不夸张地,他是这十几年间见过的最好看的男生,第一眼足以震撼了温洳。或是他太过于俊俏了,温洳不费吹乎之力一下便将人记住,将他刻入骨髓。往后的许多年间,温洳时常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假设他要是没有那张好看的皮囊,自己还会不会喜欢他?
答案自然是难以回答的,因为温洳也忘了,她是因为那副好看的皮囊才喜欢的,还是单纯在瞬间的心动之后,一眼万年。后来的后来,温洳只记得,她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虚妄了整个岁月,却觉无悔。
经久的等待与期待,让温洳早就忘了自己最先迷恋的是他那神坻般的俊颜,还是他本人。她只知道,喜欢他,他的一切统统都想要据为己樱真是贪心呐,可谁不曾想过将自己爱的人,喜欢的事物归入囊中,私心独占呢?她也逃不过这人性的贪念,也是这一次,温洳才发现,无论她表现得多么大度宽容、与世无争,骨子里,她还是有不为人所知的劣根。
正如她所,她摆脱不掉人性的自私,在第一次见面时,它勃然待发,等待着一个时机成熟、茁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