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叶镇坐落于群山环抱的霜岭之间,这里四季寒凉,山风呼啸,村庄外常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故而得名“霜叶镇”。镇上房屋皆以青灰石块砌成,屋顶多半铺着陈旧的瓦片,寒风迎面扑来时,总能听见瓦缝中发出的呜咽声,宛如诉说着山中岁月的沧桑。小镇不大,来往商贩不多,但自古以来却有一个奇特的存在——一座被称为“怪钟”的钟楼。它并非每个晨昏都按时敲响,反倒像拥有自己的脾气,时响时停,让人捉摸不透。
怪钟据说已有数百年历史,乃先人从深山古庙中带回,悬挂于镇中央的钟楼顶端。钟身通体呈暗银色,隐约可见刻着许多诡异的符文花纹。镇民们对此物又敬又畏,敬的是它曾多次在关键时刻敲响,似在警示或报喜;畏的是它经常无缘无故发出沉闷而诡异的声响,令人心生不安,仿佛钟里藏着某种看不见的灵魂。更奇怪的是,每当怪钟发声之日,镇中的萤火虫会莫名聚集到钟楼四周,让夜晚显得分外神秘。
一、奇怪的敲响
最近一个月来,怪钟频繁敲响。它有时在半夜突然发出三四下低沉的“咚咚”声,把熟睡的居民吓得惊醒;有时又在黎明前来上几声,让人以为新一天开始,却发现天色仍漆黑。随着怪钟愈发“任性”,小镇里弥漫着一股紧张与不安。老人们纷纷猜测是不是镇外有什么异动,或是山神对人们的警告;年轻人则更加焦虑,因为已有人在夜里看见钟楼上出现了古怪的影子。
这一天傍晚,天色渐暗,乌云密布,似乎随时会有风暴降临。怪钟突然敲了七下,不多不少,却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正所谓“无事不响,一响必有因”。小孩子们被吓得紧紧依偎在父母怀中,大人们则拿起火把、提着灯笼聚在钟楼前商议对策。镇长是一位名叫苏墨的中年人,他皱眉对众人说:“再这样下去,不仅影响生活,万一真有凶险,我们该如何应对?可这钟楼自祖辈传下,从没听说过能拆下钟来查探。”
一位老者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说:“或许……我们该请一位通晓异事的先生来看看?”众人面面相觑。镇里已贫寒,外头的法师或道人可不便宜,加之此地山高路远,想要请来帮忙也非易事。正在为难之际,忽有一个声音传来:“若诸位相信在下,不妨让我试试如何?”
大家回头,看见说话的是个衣着朴素的青年,背着一只长长的竹箱。他自称姓林,来镇子做些小生意,却“偶尔能处理些奇异之事”。旁人尚在狐疑,却见林青年纪虽不大,神情却颇为镇定,不慌不乱。苏墨镇长思索片刻,毕竟无人可依,只好点头:“那就拜托林先生了。”
于是林青和镇长等人走进钟楼。钟楼内石阶陡峭,灯光昏暗,楼道里阴冷潮湿,还有股霉味。旋转而上的楼梯上布满蜘蛛网与灰尘,可见平日无人敢上来检查。林青在火把微光下仔细查看钟楼结构,又在钟身绕行一周,敲敲打打,听起回音,似乎在辨别金属与内部空间。他一边低声念叨:“果然有古怪,似被某种灵力侵蚀……”一边让苏墨摸摸钟身的温度。苏墨伸手触碰,竟觉得怪钟像带着一层寒气,不像是冷金属的那种冰凉,更像一股阴邪之冷。
林青蹲下身,从背后的竹箱里取出几张符纸与一只小小的铃铛,铃铛里装着碎银屑似的东西。他挥动铃铛,铃铛发出叮叮咣咣的响声,与钟身产生奇异的共鸣。钟体哑然震动,似乎不太受这声音喜欢。苏墨等人看得心惊,生怕钟突然撞响震破耳膜,好在林青控制住了力度。
“钟外似无大碍,问题可能在内部或附近环境。我要去附近看看可疑迹象。你们在此守好,若钟再有异动,速来告我。”林青吩咐几人。镇长答应,让几个年轻小伙陪林青在镇里巡查。至于上山搜查那边,天色已晚,雾气即将降临,只能等明日再做行动。
夜色渐深,镇上房舍大多熄灯,只剩几点微弱灯光在街角。林青带着两个青年,一路敲敲打打,搜寻任何暗藏的暗道或邪气痕迹,却一无所获。忽然,一阵刺耳的“咚咚”声从钟楼方向传来,紧接着,浓雾如潮水般涌进镇中,飘飘忽忽地淹没了街巷。几个青年大惊失色,大喊:“钟声又响了!”
林青一摆手,示意大家保持冷静。他说:“大家分头去通知镇民关门闭窗,我去钟楼看看。”两位青年点头各自奔走,林青独自提着灯笼往钟楼跑。那钟楼仿佛笼罩在雾中,半隐半现,仿佛一座高耸的鬼影。钟声已止,可雾气却愈发浓重,让林青直感到一股湿冷窜上背脊。
他摸进钟楼里,见苏墨与另外两个壮汉正提着火把在楼下焦急踱步。苏墨见他来,连忙迎上:“钟又自行敲了四下,我们还没上去查就停了。”林青皱眉:“此雾来得蹊跷,极可能与怪钟有关。我要再上顶楼查看。你们在此看守吧。”苏墨想跟着,林青却说:“顶楼狭窄,我一人足矣。”他担心万一有什么强大邪气出现,多人上去反而受伤更重。
林青一步步拾级而上,石阶上滴着水珠,脚步声在塔内回响。走到顶层,他举起灯笼,就看到怪钟表面泛着一层难以形容的暗光,好像一层黑色薄膜附着其上。林青心下一凛,绕到钟后察看,发现那黑色薄膜延伸到钟后的铁链与墙壁之间,仿佛在某处连通外边的雾气。这雾岂不就是通过此处涌入镇内?林青当机立断,用符纸贴在那黑膜上,可那黑膜像具灵性,一阵扭动,反将符纸震落。林青只得退后几步,从怀里取出一根灰白色的粉笔,对着空气划动几下,像是在画一个圆。他口中念动咒语:“三清在上,风破邪雾,急急如律令!”
随着他念咒,顶楼空气里似有一阵风凭空生出,把雾气与黑膜吹得颤动。怪钟发出低沉的嗡鸣,像在抗拒这股力量,但最终还是稍微安静了些。林青悄声:“暂时稳住了,但根源尚未彻底除去。”他站定,仔细感受周遭气息。“看来,这黑膜之源多半在雾林山野里,怪钟只是它侵袭镇子的通道之一。”
镇长和几个青年在楼下等得心焦,当林青下楼说出猜测后,大家面面相觑。林青坚定道:“我要进山查探,那儿或许才是问题根源,否则咱们修钟再多也无用。怪钟只是被利用来散播这邪雾。”镇民都很担心,毕竟山路崎岖,夜里雾重,更别说若真有邪物,极其危险。可林青意志已决:“我一人足矣。若再拖延,镇子难保。”
苏墨犹豫良久,咬牙说:“好,我派几个年轻人与你同行,至少能照应彼此。”林青想想也好,万一途中需要向导或搬运什么,独自一人力有不逮。于是当夜,他们简单收拾行装,两名身强体壮的青年志愿加入,一名叫阿硕,一名叫崔亮,都是镇里护卫性格。斯时已近午夜,大伙打算一鼓作气,趁雾势未更盛时出镇出发。
二、上山探险
三人带着火把、干粮与一些符纸及绳索,匆匆离开镇子,沿着雾中山道前行。入夜后雾气愈浓,每走几步就得用手拨开灰白的雾帘,才能看清脚下路面。幸而阿硕和崔亮自幼在此,对地形尚算熟悉,没多久便寻到了一条通往后山的路径。
越往深处走,雾气越黏稠,甚至感觉像是一层层湿漉漉的纱。阿硕和崔亮对视一眼,都有些发怵,但看到林青神色镇定,多少也得以安下心来。行了约莫一盏茶功夫,林青驻步:“四周怨气加重,感觉像是此处的山谷隐藏着某股强大的邪阴之物。”阿硕与崔亮虽然听不大懂“怨气”何意,但看林青神情凝重,也不敢多言,只紧紧握住手中火把和短刀。
果然,走不多远,三人看到林间空地上躺着几只死去的野兔与鸟雀,身躯僵硬,双目圆睁,似乎遭受过某种惊骇。地面有黑色的斑点,如同被灼烧的痕迹。林青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那黑斑,发现里面有丝丝冷气钻进皮肤,让他猛地缩回手。“黑雾侵蚀,这些小动物因无法抵抗而死去。”他暗想,此地离镇子并不远,若那黑雾进一步扩散到镇里,人畜难保平安。
见此惨状,阿硕与崔亮更是倒吸凉气,暗呼幸好早做决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林青取出几张符纸,让两人插在周边树干上,以防万一。再往前走,环境越发阴冷,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直到穿过两棵半枯的大树,眼前突然开阔,出现一个山谷凹地,中间有一个深坑,坑里黑雾翻腾,甚至不时喷出滴滴暗色水珠,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