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扎在城墙之下的城卫兵团,是一支有接近十万人组成的军队,最高将领由一位名为赫伦霍华德的贵族担任,其霍华德家族祖辈对沃尔冈皇室的忠心耿耿,因而得以世袭城卫将军一职。兵团内人数众多,虽待遇和装备远不及精锐的骑士团,却是维系乌鲁贝城稳定的中坚力量,其成分由小半家境较为贫困的市民以及大半的外乡人构成,绝大部分都是虔诚的安治教徒。为了满足士兵们的需求,兵团内部设立有独立的教会分部,由近百名牧师和传道者组成,隶属于教会,对乌鲁贝大教堂负责。
兵团的军营扎于围绕在城墙附近的城郊。此时,赫伦和平日一样,正在将军营帐内循例读着来自沃尔冈皇堡的奏文和各营的军务报告,和以往不同的是,今天胸中莫名有一股郁郁不安的闷气,令他难以集中精神。赫伦本是一名虔诚的安治信徒,教会宣布将皇帝逐出教籍的那天,收到消息的他如五雷轰顶般,脑袋嗡的一声涨得老大。从那天开始,他的信仰和忠诚就无时不在激烈地冲突。支持皇室,还是教会?这两难的抉择使他在精神上饱受折磨,日间坐如针毡,食不知味,夜里则梦魇不断,辗转反侧,身形面容都日渐消瘦了起来。阅读间,纸上的文字忽如挠心的蚂蚁,让他越看越是焦热难忍,不一会儿便招架不住,走出军帐,到军营外散步透气。
“…今天老母问我,说我侍奉的皇帝被逐出教籍了…”赫伦无意听到有几个士兵在忧心忡忡地谈论着:“圣父的光不再照耀家门,夜里便会有身染瘟疫的恶鬼来敲门…敲一下就会有一个家人染病…她问我怎么办?现在牧师都不来军营给我们布道了!我还能怎么办,难道我能当个逃兵不成?”
另有士兵悲观的说道:“我家孩子他娘也整天唠叨,说没有光父的祝福的人,就像砧板上的腥鱼肉,引得藏在阴沟里的黑色怪兽爬出来,暗地里将我们生吞活剥,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厄运,瘟疫,梅毒,灾害,大群的肮脏下水道老鼠,在街道上四处游荡的发疯恶徒…全部都会找上门来…”
“仅仅因为尛札皇帝的昏庸,圣父就不再庇佑我们…现在我们被逼站在教会的对立面,沦落成圣父的敌人…我也很绝望啊,我不想这样…没有教会的庇佑,我们都会堕入到炼狱里去!我自己堕落也就罢了,还连累了家人…”
“虽然兵团隶属皇室的,但我们的精神和灵魂都是皈依了圣父,所以我们是无罪的!一切罪恶的根源都是来自那个毒蛇般的女人!”
“你们难道就只会想着自己,对发誓侍奉的沃尔冈皇族就没有一点儿忠义之心吗?是男人的话,就要誓死诛灭尛札皇帝身边一切妖孽,为皇室血统的高贵纯洁而牺牲,至死不渝!”
“你说的没错!绝对不能再让皇帝陛下继续沉沦下去了!必须清正圣聪,斩除蛇姬!”
旁听的赫伦眼看他们的话题越来越敏感,其情绪越来越激动,想法也越来越激进,连忙过去喝止道:“混账!你们这几个吃豹子胆了,竟敢妄议皇室?!全部原地笞杖一百,以儆效尤!他人若是再犯,杖数加倍!”士兵们敢怒不敢言,只得愤愤受罚,刑棍打在士兵的臀部上,噼噼啪啪作响。如此一折腾,赫伦原本忐忑不安的心绪变得更焦虑了。
“是教会!”
此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引得众人纷纷侧目。只见在城门方向有一车队往军营迤逦而行,车队上旗帜翩翩,旗面上赫然彰显着耀目的环状镀金徽记。
“是教会的节使团…”赫伦迷惑间,晃然想起在好些日子前,曾收过一封关于教会使者来访的通知函,当时以为是教会循例举办的传教活动,没想到来访教团的仪仗竟是如此郑重,实在让他感到大为意外。
看到服饰庄严的牧师团从插着光环旗帜的马车上鱼贯而出,士兵们如久旱逢甘露般,欢呼雀跃起来,甚至有人当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道:“得救了!得救了!圣父没有遗弃我们…!”
车队为首的是牧师李维,正意气风发地领着牧师团昂然踏入军营,两侧的士兵无不拜伏在地,口中喃喃颂恩。
“赫伦将军!”李维神采奕奕,远远的朝赫伦呼道,“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无恙无恙…”赫伦小心翼翼道:“李维阁下有心。”
“若不是教会有事差我过来,我还不一定能抽身过来探望你啊,将军…方便借一步说话?”
“当然方便,请,请…”赫伦勉笑着,往将军营的方向毕敬地摆手,表示恭迎教会,心里却有百般滋味。若是往日,区区一教会节使,无论如何也无法与堂堂帝国将军并肩而行的。
两人入帐后,李维就旁侧的宾席坐下,开口便道:“赫伦将军,闲话少叙,容在下直述教会的意思吧。”
“李维阁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