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62章 残灯扶窗 老树支门(2 / 2)金瀚子的新书血泪亲情首页

……

“又贫嘴,每年你几百万元的红利不要,还会来贪污咱姐仨靠工资积攒的互助金吗?小莉,这样吧,明天我先借三万元,你给我准备好。”

……

“够了,一点儿小事,再见。”

白雪吟关了手机,想了想,问:“你写的欠条在谁手里?”

白雪峰说:“在吕刚手里,车也在他那。”

白雪吟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说:“雪峰,叫个出租车,咱们一块去吕刚家,今晚车一定得要回来,一会儿艳艳就到家了,艳艳问起车的事,你怎么跟艳艳解释呀!”

吕刚正跟几个人在家赌钱,见了白雪吟和白雪峰,他愣住了。

白雪吟从小包中掏出个小本子,翻开空白的一页,写着:“欠据,欠吕刚六万元,三天后还给吕刚。 白雪吟 一九九五年六月二十三日”

白雪吟把欠条交给吕刚。

吕刚看看欠条,又看看白雪吟。

白雪吟严肃的说:“吕刚,你现在要做的是把车、雪峰写的借据还给我,否则咱们就通过公安局孟克局长来解决。”说罢,白雪吟从包里掏出手机。

吕刚又看看白雪吟写的欠条,暗想:她白雪吟一个亿万富婆,不在乎这六万元钱。就把白雪峰写的借条交给白雪吟,说:

“车在东房山头,白雪峰知道。”

白雪吟和白雪峰走出吕刚的家门,白雪峰来到东房山头,开了车门,把车发动着了。

白雪吟上了车:“送我到你二姐家。”

白雪吟关切而又诚恳的对白雪峰说:“雪峰,一个男人是要干出点儿事业的,戒赌,赶紧找彭姐报到上班。这是大姐对你的要求。对你二姐呢?要有耐心,她是误会了,外边都说大姐是亿万富婆,可你清楚,大姐和彭婕、李莉都只是担了这么个名声啊!我们三个都是靠着工资生活的,艳艳呢,考虑叶妈妈有病,分了些红利,艳艳没跟你说吗?”

白雪峰低垂着头:“说了,说分了有二百万元,全家都说定了,这笔钱分文不能动,留着谁有急事时用,所以我分那80万元除了买车就都交给艳艳了。吕爸爸还告诫我和艳艳,别好了伤疤忘了疼,你们能有今天的好日子,最大的恩人就是你大姐。”

白雪吟不以为然的说:“一家人吗,什么恩不恩的,你一会儿赶紧回家,我动员你二姐一块去省城医院检查,我明天跟彭婕、李莉也要到省城去看高伯伯,咱们中午在人民医院叶妈妈病房汇齐。”

白雪吟看着白雪峰走了,她上了楼梯,来到四楼白雪莲住室门前,她按响了门铃。

……

白雪莲在省人民医院肿瘤科被诊断为贲门癌晚期,这种诊断结果一下子把白雪莲击垮了,白雪吟每天寸步不离的守护着白雪莲。白雪吟不甘心,她不相信白雪莲会得这种病,她多次向医生咨询,医生的回答始终是肯定的。

白雪吟把工作安排给彭婕、李莉,安排白雪峰协助艳艳照顾好叶妈妈和已经八十岁的吕向阳,她护理着白雪莲到上海和都城的肿瘤医院进一步确诊病情。全国最权威的两所肿瘤医院诊断的结果都跟省人民医院诊断的结果是一致的。白雪吟同意白雪莲的意见,住进了都城肿瘤医院。

白雪吟原本寄希望于手术切除肿瘤,可是,经过医生多次检查,已经无法进行手术了。医生的结论是白雪莲的生命最多还能维持半年。

白雪吟跟医生商量好了,就说白雪莲的病情不重,采用保守治疗,不用手术也可以控制住病情。白雪莲知道这一消息,精神振奋多了。

在都城住院期间,只要白雪莲愿意,身体又可以坚持,白雪吟就陪护她去游览名胜古迹。故宫、颐和园、香山、八大处、天坛、动物园、世界微缩景观等。一天上午点滴完毕,白雪莲提出要去八达岭看长城。白雪吟知道,白雪莲经过化疗,体力已经非常弱了,她请示了主治医生。医生建议还是不要去了。白雪吟很为难,妹妹有这样的要求,如果不能满足她,会觉得是一种遗憾。她流着泪对主治医生说:

“医生,我妹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要尽量满足她的一切心愿,我准备租一辆救护车,您可不可以派一名医生带着必要的药品陪护。”

主治医生在犹豫。

白雪吟说:“我们可以单独另外付费。”白雪吟说着,从手包中拿出五千元钱交给主治医生“请您协助安排一下。”

十点钟,在一位医生的陪护下,白雪吟、白雪莲乘一辆白色的救护车向八达岭驶去。

白雪吟搀扶着白雪莲由左侧向长城上挪动着步子,那位五十多岁的女医生背着装着必备的应急药品包跟在后边。仅仅走了十几步,白雪莲就再也走不动了,坐在台阶上一口一口的叨着气,两眼渴求的望着蜿蜒而上的长城。她叹了一口气:

“大姐,我是寸步难行了!”

这是自从盗窃“三眠蚕”培育技术这么多年以来,白雪莲第一次叫白雪吟大姐。白雪吟流着泪,拉着白雪莲那瘦弱的双手:

“妹妹,大姐背也要把你背到长城的最顶峰。”说着,她转过身,背对着白雪莲“妹妹,来,大姐背着你!”

就这样,白雪吟背着瘦骨嶙峋的白雪莲一步一步艰难的向长城最高处走着。

白雪莲趴在白雪吟的后背上,流着泪说:“大姐,小妹好后悔呀!”

白雪吟明白白雪莲的内心,劝导她说:“雪莲,一切都过去了,你别为过去的事给自己增加负担了。要紧的是要尽快治好你的病,一切还都可以重新开始呀!”

“大姐,你就别瞒着我了,我知道自己得的是绝症。那么多的大干部得了这种病都无法医治,我怎么可能治好呢!大姐,小妹死到临头了才明白一个道理呀,这人活在世界上,是为了啥呀?就是为了一个亲情啊!父女亲情、兄弟姊妹亲情、夫妻亲情、朋友亲情,对那些高尚的人还要加上人民亲情、祖国亲情,可我呀……”白雪莲伏在白雪吟背上泣不成声。

跟在后边的医生忙紧走几步撵上来,问:“要不要打一针杜冷丁啊!”

白雪莲摇摇头,医生又拉开了一段距离跟在后边。

白雪吟喘息着说:“雪莲哪,你能这样认识就对了。千万别有负担,这对你治病不利呀!”白雪吟脸上的汗水泪水滴滴哒哒的往下掉着。

白雪莲知道白雪吟很累了。她说:“大姐,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白雪吟以为白雪莲感到不舒服,忙蹲下身子。那位女医生紧赶几步,从后边扶着白雪莲。

白雪吟、白雪莲坐在靠左侧的梯阶上,那位女医生站在另一侧,从碟口向远处望着。

白雪莲那一双红肿的泪眼望着白雪吟说:“大姐,我是糊涂了一辈子呀。常言道,钱财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现在才真正理解呀!大姐,我如今是满肚子的悔水呀!”

白雪吟把手搭在白雪莲那瘦弱的肩上,劝慰她说:“雪莲,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你可不能给自己加负担呐,咱们说点儿高兴的,静芳上了大学,这可是你这当妈妈的功劳啊!”

白雪莲并不想谈女儿静芳,她恳求的对白雪吟说:“大姐,你就让我把一肚子的悔水都倒出来吧,说不定我已经没有机会再说了。”

白雪吟让白雪莲躺在自己的腿上,流下泪来:“雪莲,你讲吧,大姐听着。”

白雪莲很激动:“大姐,我现在都不明白,我过去是怎么了。为了那忘恩负义的国文革能当上分厂厂长和分到住房,我利用咱们的姐妹情盗窃‘三眠蚕’培育技术,真是丧心病狂啊!在你最艰难的时候,我作为妹妹的非但不帮你,反而把你以爸爸名义存的三万元救命钱违心的说成是爸爸的,扣留了存折!爸爸跟何琅打官司,他Y派平反的那点钱除了被何琅骗去的,存折又被法院冻结了,爸爸手里没有钱啊。你那时正在艰难中熬着,雪峰在军队,爸爸一定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才向我张嘴借钱的,只是借三千元钱哪,我那时就有存款十二万多元哪。爸爸跟我说借三千元钱急用,我立马断言拒绝,说‘不借’。”白雪莲使劲的抓掉自己的戴在头上的帽子,露出光秃秃的头来。

白雪吟赶紧给白雪莲戴上帽子:“雪莲,你要是这样痛悔,那你就别说了,说了我也不听!”

白雪莲又平静下来,继续说:“大姐,咱那唯一的小弟雪峰两次向我借钱,一次是和艳艳找我,借钱给叶阿姨看病。因为国文革在酒后答应了。可是,我跟国文革演了一场戏,没有借给小弟钱;还有一次就是我有病前,小弟车被赌徒扣下了,他向我借六万元钱,我手里有一百多万呐,可我没有借给他,还向他苦穷。大姐,一个人要是失掉了亲情就禽兽不如了!”

白雪吟叹了口气,拍打着白雪莲的后背:“雪莲哪,你能认识到这一点就很好哇,古人说,朝闻道,夕死可以。大姐也就不瞒你了,你的病确实很严重啊!你呢,一定要放宽心,精神很重要,医生说,精神好,再活十年八年是可能的。我一个人住在顾家学堂,月夜时,我常一个人徘徊在院子里,有时依靠着那株老槐树。我很留恋咱们过去的那些往事呀!尽管物质生活、精神生活都极其艰难,爸爸妈妈都没了工资,爸爸戴着Y派分子的帽子被改造,可是,爸爸妈妈夫妻亲情类日月,我们三个是姐弟姊妹亲情浓若鲜血,父母子女之间亲情深似海洋,叶亚芬阿姨和咱们一家人亲情重如山峦。那艰难的岁月反而让我们回味不已、幸福无比呀,为什么啊,就是因为有亲情存在啊!”

白雪莲感到胃部阵阵作痛,她咬着牙,额头上沁着汗。

白雪吟叫过医生来。

女医生给白雪莲打了一针杜冷丁。

白雪吟又背起白雪莲:“雪莲,坚持住,大姐一定背你到长城的最高处。”

“大姐,过去的日子是很苦哇,无论在政治上还是经济上,都不堪忍受,可是,一家人在一起却是其乐融融。唉,人若是永远都不长大该多好啊!”白雪莲说完,暗自摇摇头,她也感到不解,现在什么都有了,生活富裕了,为什么反而留恋、怀念那种艰难的岁月呢?或许就是大姐所说的那种真情吧,维系人们关系的那种真情。

白雪吟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的说:“是啊,是啊!”

白雪莲虽然此刻认识到了亲情在人际关系中的重要,可她并没有释怀畅然的感受和快乐。她现在就只有痛悔而已。她想,自己得了绝症,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日子不多了,想悔过,想弥补已经没有机会了。现在这样苟延残喘于世上就只能是给别人增加负担,只能是让别人为自己付出了。自从自己在省人民医院确诊后,大姐就寸步不离、日夜陪伴着,跑上海、来都城,我不能再拖累大姐了,或许这是我白雪莲最后的弥补机会吧!

白雪吟终于把白雪莲背到了长城的最顶峰,她两腿酸软,寸步难行。她半蹲下身子,把白雪莲轻轻的放下,随后,她回过身来扶白雪莲坐下,自己也坐下来,说:

“雪莲,先歇歇,一会儿大姐扶你到两边的碟口看看远景。”

白雪莲感激的望着白雪吟:“大姐,你坐那喘喘气,我先看一看。”说着,她无力的站了起来,腰半躬着。她已经伸不直腰了,否则,前腹部就像刀割的一样疼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