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孙处、沈林子奉广州旧刺史吴隐之至番禺,虽城中卢循留守者仍与战不降,而城中大族家主率家兵反正,与晋军里应外合,一夕之间,孙、沈便轻取敌军,入据了广州城。吴隐之以朝命,复为刺史安民。
后月余,卢循偕徐道覆率军,泛舟浈水南下,攻围番禺。沈林子已自率其部,出城沿江西上,以绥靖西江上游。孙处麾下兵少,且皆水师,不擅守城,复无滚木擂石以压制叛军攻城,乃率众登舟,避于城外江上。吴隐之坚执不肯出城,遂留城中主持。
攻城叛军虽受城外晋军水师牵制,究竟城上乃吴隐之率民众在守,自不能持久,三日后,番禺复陷。时沈林子已自叛军手中收复高要郡城,且继续沿江西上,绥靖上游诸蛮僚俚峒皆服。此辈岭南土着山居水处之部落,自古称为百越,按四裔夷狄蛮戎,分布东北南西四方,百越属南蛮系统,亦属东夷后裔九黎系统,故源流非一,总归是东南渔猎之民。因其以山居者尤多,一山之上者称一峒,故广州官府称之为峒民;华人即自秦汉以来迁居岭南之汉人,则蔑称之为俚僚、獦獠。
沈林子闻广州城番禺复陷没于卢、徐贼军,大怒,立欲顺流而下,乃告谕诸峒酋长,嘱其保境安民,勿为贼人所误。诸垌民酋长见官军无船,乃献舟船数百,林子大喜,遂率麾下登舟,顺流而抵番禺西门,屯兵白鹅潭上,与孙处会攻卢、徐立足未稳之番禺。
适刘裕遣军自江州翻越大庾岭至始兴,亦泛舟浈水而下。不日晋军会师于番禺西门外,声威大振。十余日后,叛军粮尽,卢、徐率众出番禺城北门遁逃,官军收复番禺。
徐道覆欲归始兴,而北返受阻,不得已与卢循率残军溯江西上,攻高要郡城不克,反于西江上受诸峒船队围攻,乃弃舟登岸,狼狈西南行,越合浦而至交趾,遂自广州入交州境内。交趾乃交州首郡,郡城龙编即州治所在,刺史杜慧度早先已得朝廷传檄,知卢、徐已自江州败归广州,孙、沈二将正率师规复岭南,当防贼军奔逃越逸入境,早已严阵以待。
徐道覆激励将士猛攻交州城,不意杜慧度坚守有余裕,且以床弩于门内隔城壕与叛军对射。叛军弓箭射程不及床弩,颇为弩箭所伤。徐道覆跨马亲临指挥,为官军一挽强弓之神射手一箭射落马,跌入城壕之中。徐不习水性,复因甲胄在身,遂沉没溺死,叛军大溃。
卢循大惊失色,立命鸣金收兵,屯于城外。是夜,杜慧度复出兵斫营得手,杀伤甚众。叛军昏夜遇袭,自此之后,一夜数惊,不堪为战。卢不得已,乃率军掠得龙编津外渔民及商贾用以出海之海舶数十,乃乘船避于海上。杜刺史再接再厉,出水师追讨,一举击灭叛军大部。卢循穷蹙,投水而死。
杜慧度命人捞得卢循尸身,斩首传送建康。至此卢、徐之乱平,岭表底定。
二
刘裕在江州,于豫章城北左里彭蠡泽上大捷,遂扭转局面。嗣后卢、徐向南遁逃,江州诸郡光复,无复战事。刘裕率大军归至浔阳,闻早有名士之目的陶侃曾孙陶潜,隐居于柴桑县庐山北麓之栗里原,欲请得此当世名士出山,乃领十数人亲往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