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们在树荫下嘻嘻哈哈,反正都邋遢惯了,坐在地上也没关系。他们的声音很大,牛鹩听在耳朵里,不怎么痛快,觉得他们太吵了,转念再一想,算了,反正已经以一个铜板的价格把树荫卖给了他们,管他们怎么折腾,自己还是赚了钱。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牛鹩渐渐沉不住气了,太阳绕着树转动,影子越拖越长,最后直接贴到茶肆的屋檐下,和台阶连成一体。东宫屛他们大摇大摆走过来,就着台阶坐下,有说有笑极度张扬。牛鹩急得直跺脚,毕竟这么做太干扰里面的客人了,实际上,依旧有客人不慢地吆喝起来。
东宫屛不慌不忙,把交易的事告诉大家,听客无语,转而斥责牛鹩,让他要么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要么退钱。牛鹩无可奈何,拿出一枚铜板给东宫屛,让他们赶紧离开。
东宫屏冷冷一笑,说:“离开可以,但是得按照协议来。现在你要反悔的话,必须给我十枚大钱。”
牛鹩满脸通红,实在没办法,只好厚着脸皮央求东宫屛高抬贵手。东宫屛嘻嘻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年纪比我大几岁,我呢,尊称你一声哥。哥啊,凡事得讲究道理,你不为难我们,我们又怎么可能为难你。我们要求很简单,你让我们进去听书,好桌子好板凳留给你招待客人,我们只要一根长条板凳歇歇脚就行了,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现在自己完全处于下风啊。牛鹩脸露苦笑,连连点头。桃花躲在边上,送上一个明媚、充满崇敬之情的微笑。门牙鼠只顾着抢凳子上最好的位置,这会儿的心思,都不在桃花身上了。
这时候,却听得里面说书先生一拍惊案,道:“那仙家圣尊看见魔人过来,横眉冷对,喝道汝等魔家鬼鞑,不顾三界律法,犯我百姓安乐边疆,毁我百姓家财屋田,肆意胡为,杀我百姓的性命,伤我堂堂修正界的尊严,我岂能就这么饶了你?就看圣尊大振神威,随着嘴巴里面的一声吼叫,手中亮晃晃诛妖枪便往那魔怪的心口用力搠去。一时之间,诸位听客,你们可以想象啊,那真是万道金光,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下面有人鼓掌,大家看了看,原来是胖子。门牙鼠急忙提醒他,听说有听书的规矩,现在可不是鼓掌的时候。胖子吐了吐舌吐,老老实实坐着。
说书人倒是不怎么介意,哈哈一笑,把惊堂木朝着桌上一拍,接着说了起起来。
“那魔人可也不是等闲之辈,有自己的神通和法术。他看圣尊的枪尖刺过来,不慌不忙,侧身避过,反手亮出一把蓝色的魔刀。那刀不好说,为什么,因为铸造得奇形怪状,刀身上有着好几个棱角,异常锋锐。魔人把刀朝着仙家圣尊劈来,嘴里大喝,说道:“呸,你们仙家其实都是些喜欢吹牛的虚妄之人,面对本魔头的赫赫武功,聪明的话,就应该早早投降,本魔头也是慈悲的菩萨,好饶你一条性命。圣尊当然勃然大怒,吼了一声魔头胡说八道什么?你执迷不悟,握着正义之枪须臾就把你扎成马蜂窝?然后就看圣尊握紧枪杆,嘴里一声咆哮,嘿,好大的力气,硬生生将魔人的大刀架了出去。两人游斗在一起,了不得,彼此你往我来打了数十招,不分胜负,又过了三百招,还是不分输赢。天地之间,青松山风各自给他们加油助威,那动静,啧啧啧啧,正是喧嚣不已啊。”
东宫屛有些吃惊,忍不住询问从边上故意经过的桃花,问今日的说书内容怎么就换了呢?前两天讲的不还是仙家首领不敌魔界联军、不得不舍弃阵地度过阴阳河的事情?桃花本来就盼着和他有说话的机会,当下红着脸,低声说:“昨天青云派的修真老爷们来了,把我爹爹和哥哥都训斥了一顺,说道他们在这里散布不良言论,有妖言惑众、和魔界妖人勾结的重大嫌疑,还威胁说要捉了他们去评判堂法办。我爹爹好说歹说……”左右看看,确信没有别人留意自己的语言,继续压低声音,“给他们送上了一些喝酒喝茶的钱,好容易才避过这一次的灾祸。”
东宫屛点点头:“难怪今天没看见你爹爹,气得不愿意出来打理生意了。也难怪你哥哥今天火气大,特别难说话。”
“你多多体谅啊。”桃花感到他的气息吹到了自己的脸上,心口突突乱跳。
东宫屛问:“桃花妹妹,修真界好面子,既然不许说书的时候提及某些颓废羞愧的战事,那么……”手指站在桌子后面的说书人,“他现在说的这些仙家圣尊英勇无敌的事,有人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