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名叫剧辛,早年周游列国,出仕赵武灵王。
在赵国沙丘之乱后,剧辛觉得在赵国混没前途,听说燕昭王求贤若渴,便前往辅佐。
史书上说:“昭王为隗改筑宫而师事之,乐毅自魏往,邹衍自齐往,剧辛自赵往,士争趋燕。”
可见剧辛是和郭隗、乐毅、邹衍齐名的人物。
当时乐毅负责统兵练兵,邹衍负责发展农业生产,剧辛则负责主持变法图强,三者配合无间,所以后来燕昭王的国力才会如此之强。
五国联军破齐前夕,剧辛作为燕国的使节和邹衍一起游走各国,达成对齐国的包围,所以两人的关系是极好的。
联军大败齐军于济西后,剧辛曾经和乐毅争论过是否要进一步攻入齐国腹地的问题,他主张逼迫齐国割地,获得实际利益,是一个比较谨慎稳重的人。
宋人司马光记下了这段“剧乐之争”。剧辛曰:“齐大而燕小,赖诸侯之助以破其军,宜及时攻取其边城以自益,此长久之利也。今过而不攻,以深入为名,无损于齐,无益于燕而结深怨,后必悔之。”
乐毅曰:“齐王伐功矜能,谋不逮下,废黜贤良,信任陷谀,政令戾虐,百姓怨怼。今军皆破亡,若因而乘之,其民必叛,祸乱内作,则齐可图也。若不遂乘之,待彼悔前之非,改过恤下而抚其民,则难虑也。”
燕昭王采用了乐毅的策略。
而最后燕军被火牛阵所破,功败垂成,燕国在此次战争中除了出口气、抢些没卵用的珠宝玉器之外,未能广一城之地,也证明了剧辛确实拥有与乐毅、邹衍齐名的才能。
后来由于燕武成王派系的排挤,没有继续得到重用,但是作为一个老臣能够保全性命,可见比起其他的变法者如吴起、商鞅之流,要高明得多了。
现在,近三十年之后,当他重新得到燕王喜的赏识重用时,也已经七十多岁了。
重新被委以重任的剧辛正处在人生的第二春,现在已经被拜为右相,地位只在左相栗腹之下,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所以当燕丹提出要和他一起去请邹衍回到燕国共事的时候,剧辛毫不迟疑就答应下来。
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自己发达了,也想要把老朋友邹衍也拉过来一起happy呀。
与邹衍这边游山玩水郊游一样慢悠悠的走不同,燕丹和剧辛这边可谓是昼夜兼程,所以尽管路程远了接近一倍,但他们却已经休息两天了。
陈默一见到燕丹就说:“邹先生已至阳谷,太子殿下宜骤见。”
燕丹犹豫道:“燕齐大仇,阳谷乃齐之重镇也,不若待明日邹先生过境再见不迟。”
陈默不由大摇其头,道:“殿下休怯,马特单人支剑,足可护得殿下周全,区区齐军,何足挂齿。”
徐夷乱一听不乐意了,怎么?我这保镖可也不是白给的,于是极力挺起胸膛,表示自己也是信心满满。
燕风劝道:“若不冒些风险,怎显出太子殿下求贤若渴的诚意呢?况且阳谷临近魏国,一旦事有不谐,只要退回莘县,包保齐兵不敢入境。”
剧辛也道:“我那老朋友最好面子,若知殿下一夜都等不及就来见他,必然欣喜,则此事成矣。”
燕丹骨子里其实也是个不甘寂寞,喜欢浪的人,见三人一起劝,徐夷乱又在旁边大秀肌肉,很快就下定决心。
阳谷县而已,廉颇都不能把他怎么样,何况区区一个守阳谷的无名小卒呢?
于是陈默和燕风带着燕丹三人,又折返回阳谷县他们暂时居住的小院。
本拟给邹衍一个惊喜,结果在进门的时候,却被守夜的两名武士挡住了。
领头的武士陈默认识,乃是嚣魏牟手下两个武士首领之一,名叫宁充,他忠于职守,竟死活都不放燕丹这三个陌生人进门,直到惊动了嚣魏牟。
嚣魏牟从屋里出来,看他着装整齐的样子就知道,他乃是和衣而卧,显然警惕心十足,嚣魏牟低声喝道:“怎么回事?惊扰了先生休息,你们担待得起么?”
宁充忙凑过去将事情一五一十讲了。
嚣魏牟铜铃般的大眼死死的瞪着陈默:“怎么?两位晚上不睡,大半夜的出门访友么?”
临到事前,燕丹就恢复了一国太子的风范,一点也看不出刚才在莘县那瞻前顾后的模样了,主动上前道:“在下姬丹,特来拜谒邹先生,若能行个方便,姬丹感激不尽。”
燕丹其实也可以叫做姬丹,因为是燕国王室,所以是姬姓燕氏,夏商周时期,男子称氏,女子称姓,所以平时的时候,他自称燕丹。
但是在有些场合,比如在祭祀祖宗的时候,就要追根溯源,以姓来称呼,否则姬姓祖宗在天之灵不知道自己有个燕氏的后裔,双方对接不上可就糟糕了。
现在自我介绍的时候称姬丹,可以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周王室后裔,又能在一定程度上掩饰自己燕国太子的身份,同样也是没问题的。
但他这波操作注定是无用功了。
嚣魏牟毕竟是这次护卫的头儿,因此燕丹要来的消息,邹衍自然早就跟嚣魏牟通过气儿了,想掩饰都掩饰不住。
邹衍周游列国,想要前来拜谒的王公贵族犹如过江之鲫,一点也不奇怪,但现在还没出齐境呢,这来得也太快了吧。
“进来吧。”嚣魏牟将燕丹三人放进小院:
“你们可以自己找房间睡觉,先生正在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燕丹自然不会现在就跑去敲门,他们来见邹衍也是有剧本的。
燕丹照本宣科道:“邹先生住在哪个房间?丹就在门外等好了。”
这种做作的表演嚣魏牟见得多了,因此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一点想笑:“你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