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数年之后再见,她已确确实实坐在了后妃的席位之中。
夜宴一开始,大殿之中的乐曲之声便未断过,却在某一瞬间,突然停止了。就在人们一愣的空当中,清越的月琴声倾泻而出,像是空谷之中划过的雀鸣声,眨眼之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飞鸾阁那扇厚重的门徐徐打开,青衣少女怀抱月琴缓缓踏入大殿之中。
巴掌大的一张脸上,嵌着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眼角稍垂,像是天边弯弯的月,俏丽可人。她穿着身青色的百褶裙,粉色的丝线在裙角勾勒出细碎的花样,衬得她整个人都惹人怜爱。
她抬步往前走着,手上的动作却分毫不乱,方才一段不知名的曲后,飞快衔接着另一段曲。与方才如游水般飘逸的月琴声不同,眼下的这段曲,甫开头便声声急促,激昂热烈。
是一曲赛马。
那一双拨着弦的手,快得似乎要出现残影了一般,明明是那样一首节奏感极快的曲子,可她的动作却不见得多急躁,甚至还有些从容,在琴弦上跃动的指尖,像是一只又一只花丛中的蝶,停留在某一处也不过是短暂的栖息。
渐渐有惊叹声入耳,叹的是面前的少女也不过才十五六岁的模样,却已身怀这样一手精湛的月琴技艺。
直到曲声戛然而止,议论声才突然了些。青衣少女在众人的目光中,怀抱月琴,缓缓走到大殿中央,对着主位上身着玄袍的男人福身一拜,“臣女祝泠歌拜见陛下,愿陛下福寿安泰,愿我大盛来年河清海晏,物阜民丰。”
她的声音和她的名字一样,轻灵悦耳,即便是在数百人的瞩目之下也大大方方,不见怯色。
慕承半眯着眼,打量着大殿中央乖顺行礼的少女,“祝氏?”
随后席间应声站起一人,双手抱合,躬身行礼,正是祝泠歌的阿耶,大理寺少卿祝先和。
慕承轻笑了声,“这手月琴之术,即便是宫中乐师,也不见得又这般精湛。祝少卿教女有方,赏”
一时之间,席间又恢复至原先的热烈气氛,而大殿中央陆续登台的妙龄娘子,个个都身怀绝技,等看了好几个后,花予终于反应过来今日这场除夕夜宴的目的。
方才还搭在膝上的五指微微收紧,指腹在密匝的绣纹上拂过,心头压下一片阴云。
原先看着那些娘子的目光还有些趣儿,眼下却有有些索然无味,就连方才皇帝对殿中央的一位娘子说了什么都没听见。
因着方才慕承说话,底下静了些,那位站在大殿中央的娘子捏着衣角,半抬着眼看着慕恒,似乎是因为刚刚被夸过,清丽的脸上飞起两团红云。
她刚施然退下,坐在皇帝身边的宸妃便出了声。
她虽坐在嫔妃之首的位子上,可席间却是安安静静地,目光偶尔落到席间的歌舞之上,目光也是沉静无波的,既没有厌恶,也没有特别的欣喜。
而眼下,她转向慕承的方向,温声道,“臣妾家中的妹特意为今日的夜宴备了凌波舞,还请陛下一赏。”
她话音刚落,身边便传来一阵娇滴滴的笑声。
她笑得又酥又媚,听得人只觉得心痒痒。
萧微云神色微动,眸中的狠劲儿一闪而逝,“赵修仪,”她看着下首位的女人,语气平静,却带了几分不容反驳的威严,“本宫与陛下说着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她二人的声音都不算大,可因着四下安静地缘故,清晰得在场之人都能听见,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瞬间汇集到主位的皇帝身上。
慕承似是对方才她二人的话并不在意,也没有再提,只是轻声笑了笑,好像对萧微云的话颇有兴趣:“既然是宸妃的家妹,朕自然要好生看看。”
闻此言,萧微云心中才轻舒一口气,抬手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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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已经等候了许久,与她击掌声一并响起的,还有悠扬流畅的乐曲声。
红衣女子便在众人的簇拥下踏入殿中,飘飘广袖半掩着面,露出的一双眼里面有着盈盈的秋波。
女子的步履轻盈,裙角随着她的舞步打着旋,像是一朵开在大殿中央的灼灼桃夭,直到某一个节拍上,她掩着面的手才放下,露出巧鼻尖之下,一抹妖冶多情的红。
花予一怔,目光直直看向这位正舞得热烈的女子。
她觉得今日这一趟着实神奇,接二连三地看见故人,出场的方式还一个比一个出人意料。
譬如眼前这位红衣女子。
萧家二娘,萧彤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