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花予跟着慕恒回到飞鸾阁中后,大殿之中已经入座了好些人。她跟在慕恒身边,微微低着脑袋入座,整个动作都是安静无声的,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实在是因为先前投来的诧异目光太多,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入座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到并没有人还注意着她,才抬起了头。慕恒只带了她一个人,却并不代表着她便能和慕恒坐在一起,身边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寻思着应该是各位大人携来赴宴的女眷。
她先往慕恒的方向看了眼,慕恒正垂着头,在听坐在他边上的慕晚话。似乎是察觉到远处传来的一道目光,虽然还保持着半低着头的姿势,头却稍微往这边侧了半分,目光一抬,有所感地看向她的方向。
她的心跳快了一拍,还没来得及去看慕恒的眼神和神情,首先看见地,却是他身边的慕晚。
晋国殿下似乎真的不开心,见到慕恒的动作后,先是一愣,随后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瞧去,瞬间便从一群人中看见了花予。
然后眉一扬,好像哼了一声。
花予:“”
慕恒好像因为那一声轻哼笑了笑,他二人的对话随之而中断,正当花予想着日后该如何去想慕晚赔罪时,见到一只手搭在了慕晚膝上,似是在安抚一般,轻轻敲了两下。
方才还因为慕晚的神色而有些担心的心情瞬间消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好奇,她目光往下移了半寸,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慕恒和堪堪露出半个身子的慕晚。
那只手的主人似乎感知到了花予的好奇,身子往前坐了些,随后花予便看见了一张还能算是熟悉的脸。
即便只是侧颜,轮廓也是俊朗的,剑眉星目,英气非凡。
是晋国殿下的准驸马,宋衍。她从江南返回颍川的途中便听说宋衍在西河赈灾的事上立了大功,又连带着早年间为皇帝平息边患的功勋,得封右领军卫将军,真正的前途无量。
花予看着转过头去的慕晚,心中想着,怕也只有宋衍这样的人能够降得住晋国殿下。
直到天边最后一抹亮色消失不见,夜宴将始。
所有人入座后,伴随着公公拖得极长的尖细嗓音,那道身着玄色龙袍的身影才出现在大殿之中,随之一道的,还有宫中的各路嫔妃。
花予跟着身边的人一道福身道安,等到一声免礼后才重新坐回位上,随后悄悄抬眼去看主位上的人。。
龙椅上的男人也不过才二十来岁,相貌和慕恒有七分相似,可轮廓多了几分锐利,眉目间却是一片坚毅严肃,唇很薄,又微抿着,即便是一年一度的盛宴,面上也没露出半分的愉悦来。
花予回忆着方才的那声“免礼”,声音沉而肃,配上他的容貌,给花予的印象像是一方看不见底的深潭。
不过为帝者,似乎便应该是这个样子才对。如若是长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说什么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那才奇怪吧。
她身边也没有个认识的人,慕承一出来,方才轻松的氛围似乎僵硬了些,可也只是一些,没过多久,便听见身边的娘子在和旁边的人说着话。
娘子的声音清脆,像是百灵鸟一样,“诶,你瞧见了没有,跟在陛下身边的,便是那位宸妃娘娘。”
花予原本点在白瓷杯侧的指尖顿了顿,下意识顺着那位娘子的话抬头看了看。
她也不知道娘子口中的宸妃娘娘是哪一位,只能顺着皇帝身边的嫔妃一一扫过去,好在她的位子足以靠后,即便目光肆无忌惮了些,也不至于被人发现。
只是不看还好,这一眼看过去,便觉得皇帝身边坐着的那位有些眼熟。
女子一袭黛紫色宫裙,二指宽的海波纹宫绦束着柳腰,裙摆上刺绣着大片芙蓉,明艳又不失端庄。
敬和帝未立继后,自然无人和他比肩而坐。她静静坐在嫔妃之首的位子上,敛着一双狭长的眸子,探手取了身前案上的琉璃盏送到唇边轻呷。
不知为何,她觉得这位宸妃娘娘似乎有些面熟,可一时之间又想不明白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直到听见那位娘子继续和旁边的人咬耳朵,“她就是萧左相的女儿,要我说,陛下待萧家是真真儿的好,阿耶官拜相位也就罢了,就连女儿也是妃位。”
她边上的那人也一手掩了唇,轻声回道,“宫中无继后,一个妃位怎么够萧家人瞧?你且瞧着,指不定过不了太久,便不只是宸妃娘娘了。”
她瞬间恍然,方才那股子熟悉感是从何而来了。
记忆似乎瞬间回到了数年前,那个言行举止无一处不沉稳的女孩儿,还有那一双眼尾拖地极长的眸子。
萧微云。
一并回忆起的还有那时候舒方晴趴在她耳朵边说的话,那时候她便听说萧微云是为着送入宫门而悉心培养的嫡女,只不过那时候到底年岁太,这些事事距她太过遥远而不可及,听过也并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