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几巡,沈英池打着酒嗝,邀着小常说:“小常,我听了你的戏,就再也不听别人的了,你唱起女人的戏比女人还美,你再给我扮一次女人。”
小常火星直迸,拳头在袖子里捏得咯咯响,克制着怒气说:“沈公子喝多了,我送沈公子下楼。”
沈英池的两个朋友用筷子敲着碗起哄:“扮女人!唱戏!扮女人!唱戏!”
沈英池七歪八倒地站起来,举着两只手喊:“唱戏!唱戏!扮女人!扮女人!”
小常忍无可忍,猛地跳起来将沈英池扑倒在地,用双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嘴里大叫:“我掐死你!”
沈英池的朋友一边拉一边喊起来:“杀人啦!杀人啦!”
掌柜的慌地带人来拉开小常和沈英池。
沈英池气极,从地上抓起一个碎酒壶砸到小常额头上,砸得小常没站稳,坐在地上用手捂着额头,一股血从他的指缝里冒出来。
沈英池还要上去打,两个朋友把他拉住,带下了楼。
沈英池觉得不解气,上衙门报官,说自己在一品楼二楼包厢内打尖,跑堂柳小常见财起意,想趁他醉酒偷东西,不料被他发现,便想将他掐死。
朋友二人及一品楼掌柜的皆可作证,要官府治小常死罪。
掌柜的找郎中给小常包扎了伤口,把工钱都结给了他。
小常也明白,收拾了东西离了一品楼,正不知去哪,官差就把他押走了。
公堂上,京县大人传来一品楼掌柜的和几个伙计,问他们沈英池所说是否属实,掌柜的两面为难,小常说:“大人不用问了,我认罪。”
小常对沈英池编造的经过不予否认,在供词上画了押,官府判处小常谋财害命,秋后问斩。
一品楼的粮食都是从陈富户的米铺里采购的,这天给杏春跑腿的旺福从一品楼送完米回来交购票,杏春问这次米怎么要的少了。
旺福便说:“一品楼这几日暂时歇业。听小二说是沈英池在一品楼差点被一个跑堂的掐死。沈英池报了官,那跑堂的被治了死罪。掌柜的怕沈英池回来找麻烦,所以这几天先关门避避风头。”
泉生在边上嗑瓜子,问道:“那跑堂的做什么好好地掐那个泼皮?”
旺福说:“说那跑堂的见财起意,谋财害命,这一听就知道是鬼话,谁敢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谋财害命?我听说是沈英池非要人家唱戏,逗弄人家在先,那跑堂的气不过才掐他的。”
杏春笑道:“这也太不经逗了。”
旺福叹了口气:“只怪沈家财大势大,死的也能说成活的。”
泉生听着不对劲,忙问旺福:“那个跑堂的叫什么名字?”
旺福想了想说:“听说是新来的,好像叫个什么……常。”
泉生扔下瓜子往外跑,不忘回头跟杏春说要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杏春让旺福跟着他。
泉生打点了狱卒,在府衙大牢里见到了小常。小常额头上缠着白药布,额角渗着血,脸色苍白地靠坐在墙边。
泉生站在牢门外,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小常说:“泉生,别管我了。你好好地活着,什么时候见到梅生和菊生,就跟他们说一下,我去见兰生了。”
泉生半晌没说话,不一会,他垂着头说:“小常师兄,你走近一点,我有话想跟你说。”
小常走到牢门处,泉生把手伸进木栏里打了他一巴掌。
“你想死是吧!你现在就可以死,你去撞墙,咬舌。”
泉生把旺福的腰带解下来递给他:“呐,这还有绳子,你拿去上吊。”
他把腰带塞进小常手里,旺福提着裤子,小声嘀咕:“你怎么不解自己的腰带。”
泉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恨小常这副样子。
“你要是个男人就振作起来,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泉生走了,旺福嘿嘿地笑着对小常说:“你把我的腰带还给我呗。”
小常愣愣地把腰带递给他。
走出大牢,泉生发了愁,该怎么救小常。他问旺福:“你知不知道怎么救他?”
旺福系上腰带,神色得意地说:“你问我算问对人了,我还真知道点门路。太师府五公子贺芳羡常和沈英池在一起喝酒,沈英池又是贺芳羡的妹夫,关系很好。他和沈英池都好听戏,你要是能说动贺芳羡帮你说情,说不定能救他。”
“对啊!贺芳羡,他肯定有办法救小常师兄。”泉生欢喜地说。
到了太师府,门仆说贺芳羡离了京,不定什么时候才回来。
泉生在太师府门口等,旺福说:“说不定不回来了呢,咱们别等了吧。”
泉生说:“你回去吧,我再等等看。”旺福就回去了。
泉生摸出一钱银子给门仆,拜托门仆看见贺公子回来就跟他说小常有事相求于他。
一直到天黑,泉生靠在墙拐眯着眼睡觉。门仆见他也是真能等,对贺芳羡的小厮运儿说:“这个人从早上等到现在,说有事相求,是不是让公子知道一下?”
贺芳羡并没有出省,只因贺太师遭了弹劾,这几日深居简出,送拜帖者及上访者一律谢绝不见。
贺芳羡也就收敛了许多,不敢在府中会友见客,有来找他的都推说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