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并没有进现场,因为沃尔特并不在,周围又有那么多在做直播的媒体,他主要是来见亚历杭德罗的,毕竟后者从冷藏车被发现后就一直在这边逗留,应该已经收集到了不少情报。
雷蒙德把车停在了亚历杭德罗的皮卡旁边,下车和靠在皮卡旁边抽烟的亚历杭德罗打了一声招呼。
维多利亚没有下车,因为这附近有不少警察,而她讨厌警察。
那些警察会因为她这张毫无血色的脸怀疑她最近在被虐待,会因为她的眉钉和耳环认为她是个坏蛋,会因为她这身中性风装束怀疑她是个女同,总之,对她来说,靠近警察一准儿没好事儿。
“都了解到了什么?”雷蒙德也摸出一根香烟衔在嘴里,“我们正在寻找的对象有没有在那堆尸体里?”
“我不知道。”亚历杭德罗摇了摇头。
雷蒙德脸色立刻变得不好看起来,他连烟也顾不上抽了:“你他妈在逗我吧?你从货船撞到这个棺材车开始就在现场不是吗?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搞清楚这个最关键的问题?”
“海岸警卫队第一时间就封锁了现场,就算我混在码头工人里也没办法接近那辆车。”亚历杭德罗颇感无奈地说道。
“——也许你应该拧断一两个警卫队员的脑袋,再换上他们的衣服混进去。”坐在车里的维多利亚开口说道。
“该死,我最近是在哪儿惹到你了吗?维多利亚?”
今天早晨维多利亚就找过他的茬儿,现在还在找。
“那你告诉我你都知道了什么吧,千万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阿莱,我付你工资不是为了让你靠在车边抽烟的。”
“——这不是意外,不是事故,也不是司机磕多了药自己把车开下桥的。”亚历杭德罗说道。
“好吧,福尔摩斯先生,你是如何得此高论的?”雷蒙德问道。
“你们来之前我开车上了桥,你知道桥上是有栏杆的对吧?”
“这他妈不是废话吗?有栏杆还挡不住人往下跳呢,没栏杆还得了?像什么瘾君子啊,流浪汉啊,精神病患者啊,会跟下雨一样噼里啪啦往下掉……”
“——桥上的栏杆完好无损,老板,我仔细检查过。”亚历杭德罗说道,“确切来说,有一段栏杆最近几天才刚被修补过,上面的漆都是新的,哪怕有做旧的嫌疑,但只要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出差别。我猜这应该不是巧合。”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把冷藏车撞下了河,为了掩人耳目还补好了栏杆?”雷蒙德将手头的香烟重新衔在嘴上,一边盘算着什么一边摸出打火机点燃,然后突然扭头望向副驾驶席上的维多利亚,“维姬,查查那家私人公司最近有没有修缮这段道路的项目,一般这种事都会在他们的官方网站上公开。”
维多利亚早就想到了这点,抬起头回答道:“已经查过了,没有。”
“Damn.”
这意味着也许真让亚历杭德罗说中了。
这不是什么意外。
而是大规模谋杀。
想想看,如果这件事情被晚间新闻栏目曝光,这座城市会迎来怎样的震荡?
尤其是对于芝加哥的地下世界而言,稍微有个闪失就要重新洗牌了。
——难办。
“呵,谁会他妈跟一群年轻女孩儿过不去?”雷蒙德恶狠狠地呼出一口烟雾,“操他妈的!”
“她们都是‘羊’,杀羊是为了给羊主人找不痛快。”维多利亚说出自己的看法。
“那他完全没有达到他想要的效果。”雷蒙德说道,“你也看到亚历山大·维诺格拉多夫的反应了,他根本不在乎这些女孩儿,因为纽约那边已经把他的钱退给他了,他一点损失都没有!而如果那人想找纽约那边的人不痛快,也不会在芝加哥市内动手。Fuck!是谁脑子这么有病?”
此时的雷蒙德有些头大。
暂且不谈奥莱娜的妹妹塔季扬娜有没有在这些尸体里。
这件事情会严重刺激到一个没办法接受刺激的城市,舆论会在媒体的渲染下爆发,市长——真正的市长会因为选票被舆论裹挟,给他亲自任命的警察局长上眼药,警察局长会要求自己的手下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出解决方案,而手下的解决方案就是去全城搜捕那些犯罪分子,然后一时间搅得所有人鸡犬不宁。
如果仅仅是鸡犬不宁倒也是小事儿。
警方会从冬眠中醒来,这段时间会有一次又一次的突击行动,而且这些行动不是科伦布斯兄弟说一声就能制止住的,这是“特殊时期”,警察只会看上级脸色行事,而警察局长又只会看市长的脸色行事,正在争取连任的市长又会被民意所裹挟,倒推回来又是一个死结。
换句话说,事态继续这么发酵下去,天平会倾斜,秩序会失衡,一切都会搞砸。
届时百分之百会出现更多的尸体,因为警察会和帮派干仗,帮派和帮派之间也会因为一点儿蝇头小利干仗,一旦干起仗来,殃及无辜只是迟早的事情。
——道理很简单,警方一旦动真格的,帮派分子也不会坐以待毙,如果后者的日子过不好,就会去抢其它帮派,这样的恶性循环雷蒙德不是没见过。
其结果就是芝加哥的枪声会多的听起来像是在过年。
怎么办呢?
眼下这种情况,已经完全无法掐断媒体这一个关键节点了,事情已经曝光,损失无可避免。
雷蒙德能做的只有及时止损。
但是该如何止损呢?
这就是一门学问了。
不打算坐以待毙的雷蒙德把烟头随手丢进河里,打开车门上车。
“老板,我接下来要做些什么?”亚历杭德罗扒住车窗,询问雷蒙德道。
“搞清楚这些尸体会被送到哪里,如果可能,搞清楚塔季扬娜有没有在这些人里。”雷蒙德启动发动机,补了一句,“但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