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
程昱躬身退入座位,开始拟写公文。
戏志才起身道:“陛下,是否再三思量,这些亲眷加起来占据左冯翊近一成的人口,若这么杀下来,恐怕要为左冯翊迁民了。”
“考虑什么?”
“赦免附逆之罪吗?”
“你莫要忘记皇甫嵩之死。”
“三辅士族纠集青壮,配合射氏,窦氏,寇杀王师。”
“他们抢夺大散关,萧关,放益州军入关,更抢夺武关,商南。”
“他们求活被士族指使没有错,朕为死去之人复仇没有错,若赦免他们,荆州,冀州附逆之人,又岂会畏惧大汉王师,故而大汉伐罪,无赦。”
刘牧摩挲着手中的镇戍符令,眼眸冰冷无比。
赦免附逆之人,哪怕只是亲眷,亦会让其他人心存侥幸。
这些人与黄巾流寇不同,黄巾军是很多活不下去的流民,而这些人是士族的佃户,世代仰仗士族的田亩而活,是成建制的叛军,岂能轻赦。
“诺。”
戏志才肝胆俱寒的入座。
“仲德。”
刘牧沉声道:“准夏侯渊留下一校龙骧配合官吏统计户籍,田亩,争取春耕之前完成均田之事,其余三校即日发往右扶风。”
“诺。”
程昱连忙应道。
刘牧清楚。
兼并良田,才是王朝步入末年最大的原因。
大汉中兴,铸就盛世,不管是叛逆,还是均田,都要鲜血来清洗,借此重新均田百姓,并限制兼并良田。
但是,法律能禁止买卖田亩,难禁的是人心。
待他三兴大汉,想要持续强盛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有序的开疆拓土,二便是改变兴盛的基本盘,从农业转入工业。
可工业化何其难,恐怕终其一生都难以做到。
故而,只能用法律限制买卖田亩,制定开疆拓土之策,打造孵化工业化的温床。
只要能做成这三件事。
大汉可兴千年,诸夏可盛万年。
临近傍晚。
程昱,戏志才走出帅帐。
“仲德。”
戏志才望向戒备森严的长安城,无奈道:“仅是一郡提供的三千青壮,算上亲眷少说有一万两千人,陛下要杀吗?”
“戏司丞。”
“你心太软了。”
程昱意味深长道:“不过,如果以杀人为威慑,陛下可以下令让夏侯渊在左冯翊就地诛杀,把首级送来长安,既然能让这些人活着来此地,恐怕只有一个想法。”
“嗯?”
戏志才顿时一怔。
程昱嘴角扬起笑意,指了指长安城。
“四面楚歌?”
“不,绝非这样。”
戏志才瞳孔陡然一缩,骇然道:“陛下要用这些人换长安百姓,藉此攻杀敌军的意志,若张修换人,城中叛军便有了牵挂,若不换内部必定哗变。”
“攻心之策。”
程昱颔首道:“不管换不换,都是刺入叛军心脏的利刃。”
“妙策。”
戏志才转身朝着帅帐躬身一拜。
刘牧用兵,可谓步步为营,大战略如此,地方兵事更是如此,仿佛每一步都经过千般筹算,让人有种束手无策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