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旧有势力,即前朝的遗留下来的群体,或许会逐步进行人员的精简。
原先以为柳元丞是在以儆效尤,岂料这竟是对旧部动手的先声。
那么,这些人究竟是否应当离去?尽管他们中有一部分隶属于前朝,但他们同样也忠诚地追随先帝,效力多年。
然而,旧势力之中亦不乏皇帝亲自招纳的英才。
因此,他们斗胆推测,此物所指应为单一个人,而非他们这伙老者。
他们立刻如释重负,而那位他们一直提防的皇帝,此时正斜倚着浏览奏折,目光在他们身上游移。
若非时常与这些老臣相处,皇帝或许难以洞察他们心中的所思所想,但令皇帝感到好奇的是,其中的究竟。
众人对于那只信封的强烈反应,他似乎还记得。
然而,原来如此,这些老谋深算的家伙。
皇帝本欲冷笑一声,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小太监步出殿门,不久便抵达了柳盛和的居所,轻敲了敲门扉,本打算若柳盛和无暇听闻,便悄然入内,将信件放置妥当。
于是他轻轻地推开门,悄无声息地步出门外,生怕打扰了屋内的人。
众所周知,这位大人正在里面安歇。
然而出乎意料,那细微的敲门声,却立刻引得柳盛和赶至门前应门。
“丞相大人。”小太监略显尴尬地将手中的信件递上,心中仿佛做了错事被当场捉住,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柳盛和的目光停留在那封刚刚发出的信上,此刻它竟然又回到了他的手中,这让他不禁有些错愕地望向对方。“公公此行有何贵干?”
他询问道。小太监听闻此言,这才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竟将信件重新交还给了柳盛和,脸上顿时泛起一抹尴尬的红晕,慌忙跪地赔罪:“丞相大人,奴才一时迷糊,还望大人宽恕。”
“区区小事,无需挂怀。”柳盛和轻描淡写地将对方扶起,毫无责备之意,“你这人倒也诚实可靠。”
话音未落,他已将剩余的金瓜子轻轻地塞入对方掌中。小太监眼见那小巧的金瓜子堆,几乎怀疑自己眼花,旋即又望向柳盛和,只见他神情淡泊,便似未见般,默默地接受了。
“大人,遵命即刻再行送呈。”
柳盛和含笑答应了一声,旋即目送那小太监仿佛脚下生了风,疾步如飞地奔向门外,其速度之快,远超先前的敏捷。
柳盛和望着小太监渐行渐远的身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听似满含叹息,实则柳盛和心中明了,关于金瓜子之事,他有着深刻的认识。
鉴于出发前,他母亲已精心为他安排妥当一切,故而尽管表面上看来所需无所或缺,实则内心深处最缺乏的,是身边人的鼓舞与支持。
总是感到胸口有一股莫名的虚空,于是不得不竭力握紧周围的物什,试图以之填补情感的缺失。
柳盛和再次踏进屋内,空气中总是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萦绕在他的鼻尖。
天泽灵草,那是仅供权贵阶层所独享的珍贵香料。
在过去岁月里,他总是得耐心等待,方能一嗅其芬芳,只因他的父亲对这类奢侈品素来漠不关心,家中的银两,绝大多数都投入了官场的经营。
而他的嗅觉记忆,又多是在何处留下的呢?答案是他人府上。
正因频繁的交际应酬,他才有机会得知其存在。
这件家中尚属陌生的物品,曾令他心生羡慕,却因担忧父亲的责备而未曾启齿。
直至一日,踏入一家商贾云集的书店购书,一进门便被那熟悉的香气所吸引。
那时,他再度萌生了向父亲询问的念头,然而可惜的是,至今为止,这个疑问依旧深藏在心底,犹如一团难以解开的乱麻。
更能锁定柳盛和半生记忆的,是天泽灵草,它并非传说中的珍稀之宝。
事实上,这种草他屡见不鲜,无论是屋檐角落、悬崖峭壁,还是草丛之中,皆可见其踪迹。
本是信手拈来之物,本可随手采摘,交由制香高手精心炮制,然而却似乎遥不可及。
此刻,柳盛和已无先前的睡意,他坐在硬木凳上,沉思良久。
目睹香烟袅袅升起,在空中轻盈舞动,心灵随之渐趋宁静。
彼时,朝臣们料理完国事之后纷纷散去,唯有皇帝仍留在那里继续审阅奏章。
然而,不过翻阅了几本,他的神情便逐渐显露出几分焦躁。
立在旁边的太监总管姚荣,机敏地察觉到这一点,迅速上前,向皇帝提议不如召唤柳状元前来协助。
“陛下,臣虽无才无识,但见您已显疲惫不堪,不如令柳状元代为处理,也好借此机会一探其才。”
皇帝闻言,不禁微微皱眉,这二人之间的亲近,已是如此明显了吗?
“不必了,柳丞相归途颇多波折,容他歇息几日再议。朕心系其安危,实难忍心再劳烦。”
话音未落,姚荣已惊恐至极,扑通一声跪伏于地,“陛下,罪臣万死莫赎。”
皇帝却未曾驻足,转身径自向外行去,“姚荣,往昔你贪财好色,朕皆不过问,你可曾想过这是为何?”
行至中途,皇帝忽地停下脚步,姚荣惊慌失措,连忙重重磕头,恳请宽恕。
“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
“你并非罪该万死,而是辨识不清真正的君主。若再犯此类错误,你与你的家人,都将按谋反罪论处。”
皇帝言罢,挥袖离去。姚荣独自跪地,冷汗淋漓。
“谋反、谋反。我如何承受得起这等罪名,究竟是何人,唉哟喂。”
姚荣话语间情感涌动,泪水夺眶而出,他努力让自己的心灵稍感慰藉。
自从追随皇帝以来,遭遇此类事件已不止一两回,却不知今日缘何会受到这样的告诫。
然而,姚荣所不知的是,皇帝离去时,曾深情地望向柳盛和所在的方位。
先前递送消息的那名小太监,误以为圣上欲意见柳盛和,毕竟后宫佳丽思念君王时,常露出相似的神情。
于是他鼓起勇气进言:“陛下若欲见柳丞相,不如找个理由轻易相见。”
皇帝淡然回应:“不必,目前尚非单独召见之机,立刻备驾,去林贵妃处。”
言毕,皇帝并未继续翻阅,反而如往常般闭目凝神。
几名小太监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却依旧困惑不解,皇帝缘何作出此等决策。
尽管心中充满疑惑,但其中一位仍旧挺身而出,代替姚荣高声宣读:“陛下有旨,启程前往翠平宫。”
一声尖锐且刺耳的通报忽然穿破了皇帝的沉思,让原本昏昏欲睡的神态,瞬间被惊醒。
“换一名太监。”
一声令下,另一名太监随即步出,将方才的话再次宣告。
他的嗓音深沉而饱满,并不尖利刺耳,令皇帝略感舒适,勉强点头认可。
“甚好,今后若姚荣不能侍奉,便由你接替。”
那名太监闻言,不禁流露出一丝紧张之情。
仅仅是因为不久前姚荣缺席,他人暂时代替,旋即遭遇了无情的报复。
此事足见姚荣心胸之狭隘,一旦让他得知有人能取而代之,不知他会如何进行打击报复。
念及此,该太监不禁心生悔意,然而仍旧俯首听命,口中颂道:“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目睹他这副神情,皇帝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怒火。
这个姚荣,若不加以惩治,朝堂与后宫又岂能容他如此嚣张。
“起来吧。”皇帝的声音透着愠怒,小太监不由得打个寒颤,却仍努力振作精神,细心打理皇帝起驾所需的一切细节。
尽管琐事不多,但皇帝那刚才的语气仍让他心有余悸。
小宦官心中明了,今日之事,定有一人将遭遇不幸。
他与姚荣同在御前服务,亦已数载。在我国大庆,与邻国风俗迥异,宦官在入宫前得已娶妻育儿。
此乃因宦官起初均在户部任职,故沿袭此例,以确保家中血脉得以延续。
有些人天赐幸运,一举得子,而命运对姚荣却不甚眷顾,生育数胎,却无子嗣继承香火。
随着入宫之期渐近,他从亲戚家中领养了一个男孩作为己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