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沧桑似乎对妇女毫无影响,一双秀眉若三月春风里飘扬柳絮,简约麻布衣衫掩盖不了迷迭书香气质,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红润的眼眸,不禁让人心生怜惜。
母…亲?莫子潇心底忽然蹿出这个名词。
“今日,你母亲和妹妹从娘家回来,我特意让那群小兔崽子提前放学,唉,那知回到家中便看见你昏迷不醒。”
莫瑜老爷子坐在床边叹息,古板的脸也掩盖不了深深担忧。
莫子潇顿时噎住了。
母亲大人红着眼眶,突然猛冲过来,抱住自己失踪多年的儿子,朝思夜想的儿子,嘴里不停喃喃:“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温情却令莫子潇面部僵硬,双手木讷悬空,我该不该去抱住她?这……太突然了!猝不及防,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母亲静静趴在他肩头哭泣,决堤泪水打湿两人衣襟。
手足无措的他蓦然想起前世点点滴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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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前。
华夏,不知名县城。
幽深小巷内,小孩抓了抓身上红肚兜,茫然环顾,他不知自己叫什么,甚至连话语都不会表达。
迷茫着,在街道徘徊,生存本能中的饥饿,令他砸吧手指。
饭店中的芳香悄然勾引,脚步蹒跚,如同幼兽般嗷嗷叫着,抓起食客桌上的饭菜塞入嘴里……
……
何时何日?
他滚落在垃圾堆里,被骨瘦如柴的拾荒者踹开。
“饿……吃……”这是他首先学会的词。
拾荒者似笑非笑的看着,从垃圾袋里翻出一块染泥泡沫,丢到他脚下,“这东西能吃。”
眼中仍然闪烁初始时迷茫,他沉默捡起,塞进嘴里,却被酸臭和沙感呛出泪水……
……
小城中多了一个小孩,没谁会觉得突兀,没谁知道他是怎样活过来的。
有一顿没一顿的蹭着,三年,他终于学会了说话,也总是迷茫看着其他小孩在父母怀中撒娇。
城里的广场多了块大屏幕,偶尔会放映电影电视,他无趣时,总会趴在广场椅子上,撑着下巴,目不转睛。
很多年后,他依稀记起描绘孤狼的纪录片,在心中,觉得自己和它好像,可也不像,阴沟里蛆虫,独舔伤口都做不到……
……
被卖进黑厂,他过得很充实,每天都比其他少年干更多的活,因为包工头会给最勤奋的孩子发几块钱。
也有其他少年嫉妒,集成团伙抢他,被打几次后,他学乖了。
比每个人都阴,比每个人都狠。
终于,伴随头破血流,厂里的其他孩子再也不敢和他抢……
……
四年还是五年?黑厂倒闭,被查封,揣着累计下来的几十块工资,向另一座城市走去。
十五六岁的样子,却足够壮硕,有使不完的力气,能干更多的活,找更多的工作,如牛耕犁。
买了很多书,他想识字,写不出名字时,总有人窃窃嘲笑。
莫子萧,是他去年给自己取的名字,没啥含义,不想萧瑟的活着。
认识更多东西,他又想潇潇洒洒,学白领一样……
……
按照他的规划,会攒够钱,买房子,讨一个漂亮媳妇。
他很懊恼,路过街头遇见乞讨者,忍不住丢钱,地震会捐钱,闹洪水会捐钱……比别人干更多的活,积蓄依然可怜……
……
夜半,灯火阑珊,霓虹绚烂。
自嘲笑着,认识的人嘲笑他粗鲁、黑户,还是穷光蛋,想找女朋友都找不到。
这是他第一次走进夜店,笑容有些腼腆,活了二十个年头,还没尝试过第一次呢。
空气中弥漫荷尔蒙气息,辣妹顺着钢管妖娆,酒精刺鼻,音乐刺耳,开始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