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有难度。我们靠近后山,你们在前山,山又是卡斯特地貌,没有田地,你们的庄田都在川道、河坝里,严格意义上来说,你们不算山里人,我也算是观察得仔细,在哥哥嫂子的羽翼下,你很少到地里干活,这样就可以有一个基本的判断,大山里面的劳作和生活对你来说,难度很大。”
“你继续。”
“其次不方便,我们是姊妹仨,出门在外该将就的地方将就,该凑合的时候凑合,你前面说了我们认识才五六天,有那么熟吗?”
“早知道你会有这么一说,很坦诚,你继续。”
“第三没必要。你即将升高三,暑假里还参加了补习,这一点县中学就比山台中学做得好,说明时间已经很紧张了,从现在开始你要抓紧每一天的时间打磨你的功课,为预选以及高考做准备,在过去的十一年里,大妈、朱老师没有少了你的学费,那在这最后一学期,你更不应该把宝贵的时间耗费在这些小钱上,这是舍本求末。”
“说完了?”
“暂时就这三点。”
“还论述文呢,九个字不就说清楚了:有难度,不方便,没必要。你要跟着理科生学学归纳总结。好了,我要去做饭,你去不去?”
“哎,针对我的九个字,你就不说两句,驳斥一下?”
“又没有啥明显的错误,有啥好驳斥的,等着看吧。”朱咏梅起身进了厨房,倒是很果决,当行则行,当止则止,殊为不易。
朱咏梅准备做菜,张叔平给剥蒜。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朱同学,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于是没话找话:“呀,还是今年的新蒜,新蒜拌面尤其香,我掌握三种剥蒜方法,要不要给你传授一下?”
“选最有用的说说。”
“我觉得有两种方法都好用。借一下你的刀用用。一种是先切去根部的顶顶子,这样一拍,再一挤,皮肉分离。”看朱同学不屑的眼神,张叔平忙说,“这种方法我知道你知道,我要给你传授的一点是你不知道的方法——囫囵蒜圪塔切去顶部,再这样拦腰一刀,整头蒜提起这样一挤,蒜米全出来了,另一头也同样——见过吗?”
倒是很诚实地摇了摇头,取来了蒜窝子。
菜炒好,锅开了的时候,下地的人都回来了。朱老师说:“远远地望见有人拉着马进了庄门,看着像你。”张叔平心里一暖,这家人对自己倒是很信任的。
张叔平要帮着下面,被大妈推出来了:“有你嫂子和梅丫下面,来得及的。小伙子缠在厨房里洗锅抹灶的,会消磨掉锐气。”朱同学在那里撇了撇嘴,张叔平装了个没看见,出了厨房。
今天中午在葡萄架下吃饭才叫凉快,先盛一脸盆水洒在院子里,压压土,还能增加些湿气。
饭桌上除了拌面的茄辣子、西红柿炒鸡蛋,还有炝拌胡萝卜丝、拍黄瓜。有点水地的庄子,吃菜上方便了许多,半亩地的菜园园能顶两亩种粮田。炝拌胡萝卜丝张叔平几乎吃了一半,大妈问是不是有鸡盲眼,张叔平点了点头,“走的时候带点胡萝卜,自家地里种的”,张叔平又点了点头。
吃完面喝点面汤,原汤化原食。放下饭碗张叔平进了厨房,洗洗手开始拉面,让嫂子端饭碗,自己和朱同学两人下就可以了,嫂子笑着问能行吗?这又不是多难的活,看张叔平拉得很熟练,也就很高兴地端起了饭碗。
看大家都端上饭碗了,朱老师大妈也吃得差不多了,张叔平让朱同学也去吃,现在一个人完全能来得及,朱同学抹下围裙就走:“你早就该说这句话了。”张叔平说,“我还认为你至少会客气两句。”朱同学说,“客气啥,早饿了。”
下午一两点钟,是太阳最毒的时候,照例都要躺上一会,不管睡着睡不着。大妈使着张叔平到隔间里去睡一会,想着后天进山的一些琐琐碎碎的准备,还是睡着了,又梦见了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