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不说话,眼睛笑成个月牙儿了,张叔平心情也很好,“大姐哈,好长时间不见,你笑得像个狐狸。”
听见有人在喊张叔平,醒来是朱同学站在炕沿跟前。“是不是又梦见大姐了?”
“是啊,好长时间没梦到过了。”
“阴阳两世界,不要往心里放了;你这人也太好糊弄了,谁对你关心一些,给你喂点食,你就记一辈子。”
张叔平很不服气:“这不废话,好坏我难道分不清吗?你今天这么奚落我,我也会记一辈子。”
“那你记着吧。起床,我妈到地里给你拔些胡萝卜,马上回来了,回来你就动身,还当成自个家了。”
嘚,又得罪了。
到圈里去看看小红马,现在改叫小红,小红正在吃青草,准备上好鞍鞯,大妈来了就走。朱老师两口子带着朱世音到地里去了,朱世昱在,迷迷瞪瞪的,刚睡醒。
朱同学拿来了一块条布,盖在了小红的背上,刚好盖住下面的旧毡片。
“你就那么见不得这块毡片片?”
“我是心疼小红,多漂亮的枣红马。”
这是氆氇,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颜色,藏民的手工编织物,汉民买来做沙发垫,单人沙发和三人沙发都可以用,单人沙发连同椅背竖着苫上,三人沙发只苫椅坐,熨帖耐磨,美观大气。
“这是我妈买的,有些年成了,再不用就生虫了,我给我妈说了,她是赞成的。”
“你说小红主要是在庄田地里干活,你让牠披个这么花哨的垫子干什么?”
“不是有时候也要出门骑乘的吗,小红也是要面子的,你不是这样说过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小红要面子的话?”
“今早上啊,你说小红什么都懂的。”
夹缠不清楚了,正在辬扯大妈进来了:“叔平多大点事,就那么一块破布,值当吗?大气点。”
好吧,好吧,最终氆氇垫在了马鞍下,胡萝卜装在马褡裢里了。赶紧走吧,看了看送出庄门挽着大妈的胳膊嬉笑晏晏的朱同学,张叔平有一种预感,事情可能不是这么简单,这丫头不定在哪个地方算计自己呢。
出了庄子,张叔平便跨上了马背,路过两个村庄的时候,也不再下马了,从褡裢里摸出个胡萝卜塞到小红的嘴里,拍拍小红的脖子:“小红,乖一点啊”,小红咴儿咴儿地答应着,就没有问题了。放慢些速度,防着从哪个地方突然钻出个小孩呀、老人什么的。是因为吃饱喝足回家的缘故,还是因为新氆氇的因素,小红一路情绪饱满,气势如虹,不到两个小时便近了自家的庄子,这是要下马的,一方面担心挨骂,更重要的是为小红考虑,如果左邻右舍知道小红能骑乘的话,小红就不得安生了,有个什么事就会有人找上门来借一借,而且还是没有任何报酬的那种。有些人借去了就要往死里使唤,别人家的东西不用足用够好像吃了大亏,忒不划算似的,往往还舍不得草料。想象置小红予这种境地,实在为那些所谓的人情所不齿。
进了家门,对于胡萝卜、氆氇的寻问,张叔平都说是买的,有人在供销社的门口大减价处理氆氇,买了一条。听说是大减价得来的,当然都满意。在张叔平来说,想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接下来的时间,将进山的所有的细节,要应对的各种状况,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总觉得在那个地方,忽略了个很重要的事儿,会影响此次的出行,但就是想不出来,罢了,罢了,听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