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瑞安拱手,“谢殿下信任,臣定当竭尽全力。殿下头胎,陛下也定然上心。”
委佗倏然警觉地抬头,“本宫遇喜的事,不许往外提一个字。无论是父皇、母后还是陈泊平,一个都不许告知!”
关瑞安虽然不解为何,但既然主子让闭嘴,那就闭嘴,“是,臣明白。”
委佗疲惫地摆摆手,“你回去吧,多打探着点消息,上阳宫[MOU2]那边有什么动静,立即回禀。”关瑞安拱手退下。
委佗托着腮,神色沈沈地望着窗外的悬冰缀雪般的梨花。林择善见她这般忧心忡忡,指望能宽解一二,“殿下不是一直想有个孩子吗?如今如愿以偿,当真是大喜。”
“有昭贵妃的大喜,本宫这厢只是无关紧要的锦上添花罢了,多没意思。”她低头抚着自己的小腹,喃喃地埋怨,“早不来晚不来,偏这个关头来了,本宫要他有何用?徒增烦恼。”
林择善哑然片刻,他也知道,殿下虽然想要孩子,可陈泊平那幅德行……“殿下还是应该珍重自身,如今麟儿是头等要紧事。这段时间您可别再操心什么税收什么漕运了,安心把自己身子养好,不然来日哪有精神照顾小世子呢?”
委佗阖上眼,叹道:“也罢。也罢。来了就来了吧。”
她这段时间本来就焦虑,林择善还以为是累出来的毛病,准备等着端午的时候帮她安排着到韦曲散散心。如今刚刚有娠就这么过分操劳,只怕月份越大越不好过,“殿下,要不,请山大人过来陪您说说话?”
委佗摇头,“不许告诉他,我在他面前,已经够不堪的了。”
整个睢阳皇城的眼睛耳朵都盯着从洛阳回来的每一道消息,关瑞安在太医院听到什么,立即就来惠仪公主府回话。太医总往府里跑,自然也惹眼,委佗对皇后那边只说是月信紊乱,请关太医来调理。
昭贵妃遇喜的消息还瞒着宫里,阙城风光尽在于贵嫔殿中,坐月子的时候六宫嫔妃登门探望络绎不绝,出了月子后她更是打扮得花枝招展,没事就在宫里招摇往来,生怕阙城里的热闹不围着她转。
这天于九卿溜达到了太液池边,正好碰见带着五公主玩耍的景贵妃,宫中仅剩的一位能跟她平分恩宠的人。于九卿妖妖娆娆地上前,福了一礼,“嫔妾给贵妃娘娘请安。”
薛倾蓉微微一笑,应道:“于贵嫔免礼。”顶着一张那样酷似萧亦沁的脸,却是这副奴颜媚骨地轻浮样,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于九卿道:“择日不如撞日,嫔妾先前几番到宸正殿想给娘娘和五殿下请安,都不巧碰上娘娘外出或是殿下午睡,难得今日在这遇见了。”
薛倾蓉听出来她不满的意味,但只当未察,“本宫得陛下信赖协理六宫,事务庞杂不说,许多事做不了主,只好去请皇后娘娘示下,这才叫贵嫔几次登门落空。今日也是皇后娘娘说想五殿下了,本宫这才带她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还真是个没脾气的,那不如趁机拉拢拉拢,于九卿如是想着,便接着道:“贵妃娘娘这是说笑了,那协理六宫的权柄是陛下给娘娘您的;您做的决定,皇后也驳斥不了,您又何必如此谨慎?咱们皇后不比先皇后,想过问也是有心无力,这宫里还不是贵妃您说了算?”
“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我等纵得陛下抬举,也只是妾室而已,如何能够不敬中宫?”薛倾蓉几乎是长在脸上的笑容罕见地冷了下来。
于九卿愣了愣,随后辩解道:“嫔妾只是替娘娘觉得辛苦……”
“于贵嫔可别说这样的话,我们娘娘真心实意拜服皇后娘娘,往来请安求教也只觉荣幸,不觉得辛苦。”阳春替景贵妃驳斥道,“另外,奴婢进宫七年,只知陛下发妻便是立政殿娘娘,不知还有什么先皇后继皇后,还望于贵嫔一并解释分明了。”
“本宫指的是瑰俪皇后,追谥的皇后便不算皇后吗?”于九卿对着侍女还不望摆娘娘谱。
薛倾蓉道:“本宫知道你是尊称瑰俪皇后,不过以先皇后称之,确实对皇后不敬。本宫便使协理六宫之权,罚你于淑景堂中面壁思过,每日四个时辰便可。”
“嫔妾不过失言一句您便要如此重罚,嫔妾不服!”于九卿狡辩道,“瑰俪皇后是陛下亲自下旨追封的,嫔妾这罪名坐得坐不实还得由陛下说了算,怎可由贵妃你擅自处置?”
“本宫是正一品贵妃,奉旨协理六宫约束宫嫔,不容你服与不服?”薛倾蓉道,“若你冒犯的是本宫,本宫可以不与你计较,可你如今冒犯的是皇后娘娘,本宫动宫规罚你你也叫不出冤。”贵妃的随从已经上前来,示意于贵嫔回宫领罚。
于九卿还不服不忿地抻着脖子道:“嫔妾要告诉陛下!”
薛倾蓉不再理会她,捻着帕子给女儿擦了擦汗,“走吧,我们也回宫。”
那于贵嫔被罚了一天就受不了了,当天就跑到皇帝面前哭诉告状。可起因的确是她自己言行不端,景贵妃罚的又不是杖笞一类的重刑,使她的梨花雨显得鄙薄无力,皇帝也不理睬。第二天,于贵嫔又派人递了书信给委佗,一面是埋怨贵妃,一面是叫委佗帮她。委佗隔着纸都能看见她那又哭又闹的德行,一边心里暗骂她废物活该,一边好言好语地讲道理开解她。
[MOU1]出自曹雪芹的《临江仙·柳絮》: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MOU2]出自清代吴伟业《古意》中“掌上珊瑚怜不得,却教移作上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