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三十八 错错错(1 / 2)太兴二十年首页

“什么?昭贵妃不肯回宫?”委佗惊讶得很。皇帝得知喜讯以后,立即就准备妃仪卤簿接贵妃回来。然而昭贵妃上书说身子不适,不宜挪动,再者有乐贵嫔作伴,索性留在上阳宫养胎。

“这是臣从太医院前辈们口中听说的,加之宫里也确有人事调动。陛下已经派了两位德高望重的太医过去,而且大半个汇毓殿都快挪空了。”

昭贵妃还真是精明,怕回宫以后遭人算计,不妨留在洛阳,叫宫里的人鞭长莫及。这可更麻烦了。委佗扶额,“有没有办法能在那边,换上我们的人?”

关瑞安一愣,没敢接话。怕她是按耐不住打算治死昭贵妃的龙胎,林择善搭茬道:“殿下,三思啊。”

委佗没理睬他,接着说道:“若是可以,你择几个靠得住的心腹,本宫去向父皇举荐,叫他们到那边给钦差太医们打个下手。无论如何,要确保昭贵妃在上阳宫,母子平安。”

昭贵妃是因于贵嫔构陷而被逐出阙城,二人不和已是人尽皆知的宫闱秘辛。自从昭贵妃有娠的消息传来,皇帝原先对于贵嫔的那点怜悯之心也没了,这位在风口浪尖上失了恩宠,处境尴尬至极。如今若昭贵妃龙胎出了问题,大家都会觉得是于贵嫔动的手。何况这位城府不深,眼皮子浅,一个冲动真动了手,或是其他看不惯她的人动手,皇帝追究下来,都会落在于贵嫔头上。垮了一个于氏不要紧,委佗苦心经营多年而成的局面,霎时就倒下了半边天。这个关头,昭贵妃不能出事。

然而这层利害不是每个人都意识得到的,与宁就是不管不顾的那类人,隔三差五就到惠仪公主府来发牢骚。

这天关瑞安来送安胎药,委佗刚端起碗就觉得药味烈得冲鼻。“本宫以前瞧后宫娘娘们喝的安胎药,都是阿胶的甜香,怎么到了本宫这就又苦又涩的。”

关瑞安垂着首,“于贵嫔有孕时春风得意,心情畅快,龙胎自然安稳。殿下案牍劳形,一天睡不到三个时辰,每膳就动两下筷子。胎儿和您的玉体,全靠药吊着,这药,自然浓烈。”

委佗皱着眉,压着强烈的不适感,一饮而尽,“难为你了,伺候我这样没有医从的主子。我若能撒开手,怎么能不撒呢?可眼下我若松了劲,面前就是万丈深渊……”

“惠仪!”隔着两进院落,委佗就听着了与宁的怒吼,得,又是兴师问罪的来了。这孩子年纪大了就不肯在人前叫她姐了,每每都是叫她的封号。他闯进寝殿后,一见都是心腹,便也不掩饰着道:“你不动手也就算了,我派去的人三番两次被你的手下拦住,你到底还想不想办大事了?”

委佗本就身上不爽快,整日里头都昏沉沉得,被他这么一嚷两嚷得更是乱了心神。“我自有我的理由,早给你解释了数遍,你听不进去就拉倒,别一天到晚地来我这泻火。”她摆摆手,示意关瑞安下去。

“你少来这套敷衍,这套应付我不管用。曲氏已经有一个聪颖异常天资过人的宝贝儿子了,这胎下来要再是个儿子,她只怕就要问鼎后位了,你究竟还在等什么?”与宁额头上青筋突突地跳,“以前说好了后宫交给你料理,瞧瞧你料理成了什么样?你若是后继无力,就放手让我来。”

“我说了我自有安排!”委佗一掌拍在桌案上,“你那一套,用不了半年就得把自己的黄带子搭进去,还想着料理前朝,料理后宫?我告诉你,给你哪一边你都料理不了!”

这段时间委佗的烦心事的确不少,好容易安抚下来于氏那厢,与宁这又开始蠢蠢欲动,饶她再是只好性儿的兔子也有些火大。

委佗这样动怒确实罕见,与宁被震慑得一愣,更不要说关瑞安林择善大气都不敢出。委佗长叹一声,疲惫又无奈地道:“我警告你,不许再背着我搞小动作。”

与宁回过神来,看着还想抢白几句,可打眼瞧见她桌案上放着的药碗,以及她惨白的面容,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委佗抬手撑着额头,沙哑着声音道:“你回去吧,没事就别老来我这闹。其他人也都下去,所有喘气儿的,都给我下去!”

与宁满腹怨气敢怒不敢言地离开,林择善不乏担忧地退下,而后在前院里叫住了与宁。“大少!留步。奴才冒昧,有话要与大少讲。”

与宁倒是驻了足,“为惠仪的事?”

“自然是为我家殿下的事。”

与宁环抱两臂,略略后仰地站在原处,一幅“你说我听,信不信由我”的架势。

林择善道:“大少,这话本不该做奴才的开口,只是,您对我家殿下也太刻薄些了。这阵子时气反复,本就易发病,何况她整日夙兴夜寐,你瞧她如今面容憔悴,说个话都底气不足。”

“我还奇怪呢,她是怎么了?我瞧这一个月来,她屋里的药碗就没撤下去过。那天我问她是不是身上不舒坦,生病就别撑着,她还回我一句什么事都没有。”与宁皱着眉道。

“我家殿下这么要强的人,大少您又不是头一天知道她,哪里肯称病?我家殿下得的是千金一科的病,具体什么情况她不让往外传,奴才也不清楚。只是,这病根儿总是在操心过分上头,大少……”后面的话就不是他一个奴才能说教的了。

与宁并非蠢材,更不是全然不关心委佗的康健,林择善不必把话说那么透,他便能够明了。“行吧,我知道了,我少给她添麻烦就是了,有劳你好好照顾她。毕竟也是女儿家的,别为了这些争斗喧嚣,整垮了自己的体格儿。”

林择善深深一揖,“大少能有这份心,奴才感恩不尽。”

六月里,天气闷热又下不来雨,沉甸甸地,压得人喘不上气来。这样的天气,委佗每夜不是热得睡不着,就是连连盗汗梦中惊醒。每次关瑞安来请脉,眉头都越皱越紧,药里黄芩和苎麻根[MOU1]的味道越来越浓。太医出入东宫频繁,山岁承都不免问候几句,委佗只以“时气”的毛病搪塞过去。这段时间以来,每每陈泊平要同房,委佗便说是落红之症未愈,把他支到几个媵妾屋里去。难为这位驸马心大,公主落红落了快两个月,他愣是一句病情都没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