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血雾、青炎、乃至于是江齐请来的几道紫光都相继消散后,屹立在云端的托塔天王晁盖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半裸的身躯并非完全的浮空而行,而是踩着一顶金光——只是,此间尚没人能说清这是层什么东西。
高扎马尾的晁盖抿了抿嘴,随即,她大步抬靴,一跃而下。
随着高翘女子的飞身,那本容她立身的金顶也变得稀薄了许多。最终在一声钟鸣般的声响后,也是彻底湮灭了。
多闻武夫从云顶砸到山体上,真是撼天动地的动静。
“二位相公,吴学究,朱院长,恕晁某来晚了。”
她从烟尘中直起身来,饱怀歉意的道了一句。
宋荃本是神情严肃,但他在端见这幅场面后立刻摇了摇头,力图把那些邪恶的东西都晃出脑袋——刚才,裹布里缠着的那东西是不是颤了两颤?
九天玄女的,这也太大了。
“晁娘子无须自责。”还是这男子回了一礼,“若没有您在此,咱们缉魔司今日就酿成大祸了,是我等应该先感谢您才对。”
毕竟,多闻武夫铁掌下海碎山崩的那场面,他可还历历在目。
江齐倒是也伶俐,“江齐多谢晁天王大恩。”
“不过是我等分内的事情罢。”晁盖没有多言,反而只是接过吴用掷过来的那袭红袍,兀自披在身上。不出几息,女子又回到了宋荃初见她时的那副模样,只有肩胛侧的血红还分外触目惊心。
“朱仝也须得敬晁保正一礼。”扭捏之下,反倒是久不言语的朱仝先发了声。她宽衣大袖的弯腰一揖:
“毕竟,若是方才没有您封锁这方偌大的天地,恐怕在这魔头使出第二次遁术时,就已经让她逃了出去。”
她这一番话出来,众人才知道晁盖之前在云端上呆站着是在干什么。
感情她还真是托塔天王!那层金光比之玲珑塔恐怕也不妨多让,竟能将这无比广袤的天地都兀自封闭起来,让魔君无从脱身。
至少,晁盖所覆之处,必定就要比庄贾的血雾所蔓延到的地域,还要宽广上许多——她这一举就相当于真给庄贾盖上了一层玲珑宝塔。
幸好魔头最终还是被朱仝一刀斩了,否则若是容庄贾闯到边境,却发现全是晁盖设下的金墙天堑时,还不知道得有多绝望。
果不其然,此刻伏在地上的那三分之一地微魔君,已然面如土色。
“诸位。”晁盖默默注视着庄贾的残躯,“不杀了她吗?”
“杀不掉啊。”宋荃无奈的一摊手,“千年里无数的三教圣人都束手无策,从孔圣人到许天师,一样都只能将她们镇压起来。现在本司同样没有健全的法子,实在是彻除不了这些天罡地煞。”
晁盖听了,这才明白了宋荃的困境。她只是微微含胸:“吴学究,你可有什么法子?”
“这是什么话,拿小生和三教圣人比,保正怕不是要折煞我哩。”吴用都被她这一句耿直无比的言语感染的有些笑意,“小生哪里有什么办法。”
“你体内那位,当年不也是和三教圣人相近的存在么?”
吴用直直扶额:“我的保正诶!她墨翟就是天机魔君啊,你在说什么胡话?”
“再说了,哪怕墨子她老人家真能出谋划策道出些什么上古秘辛,那也必定和北帝陵有关……这下真是天涯海角也无门咯。”
“北帝陵?”宋荃有些疑惑,毕竟那传说中看守轩辕坟的黄神观真传自己也见过了,据他所知这五帝陵虽然神秘,但应该也不至于到让他们这些人都俨然无计可施的境地。
炎帝陵在衡山,白帝城在川蜀,这都是他知道的。北帝陵与太昊陵虽然尚还不知道坐落在哪,但想也不至于如此……
“呃,这个宋相公。”江齐眼神有些低落,“北帝陵尚在燕云,咱们……确实是联系不上。”
宋荃这才恍然大悟,感情这北帝陵如今在辽国的境内,怪不得她们都一幅丧气样。
国仇在此,如今哪怕是由吴用不经意间提起,宋人们也不禁暗自神伤。
宋荃乖觉的没再过问,“我司打算将这魔头送往碧霞祠,晁天王意下如何?”
朱袍女子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这缉魔之事乃是官家亲自委托于宋相公的,晁盖哪里敢过多过问,二位相公各自决定便好。”
眼见这事情终于是告一段落了,男子叹一口气,顿感解脱。
地微魔君——庄贾。他宋荃来到大宋这么多日子了,也终于是算有了一件正经的功绩。
当然,在他彻底将这些魔君容纳进自己神魂内之前,这都不能算是大功告成。
而要收服地微魔君就得收服天魁魔君,收服天魁魔君就得容纳那根箭矢的雷光,要经得住雷劈就得练武……
唉,说千道万,最后还是落回到了练武这一件大事的头上。
武功武功,有武自然也有功。武道上自己已经勉强能说有了些造诣,至少已处在下三楼之中,眼前尚有路途可走。
那功呢?
自己何时才能遇见一门真正适合他的内门功法,宋荃其实也不确定。
他抬头看天,居然已经熬过了大半个夜晚,此刻已经是破晓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