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叶芾被惊醒,坐在床上定神。
梦里尸横遍野,哀嚎不断。
“怎么了?”
夏知昧还未休息,点着油灯在看书。
“没事。”
风沙沙而过,明明没有吹进来,叶芾却觉得冷极了。
看着夏知昧撑着头在睡了,叶芾看了看昏黄的油灯映照着他瘦削的脸颊,几缕长发不规整地滑了出来平添潇洒。
叶芾看了眼外头,此时,众人应该都休息了吧。
叶芾蹑着手脚下床,还一边观察着夏知昧的状态。
仍旧睡着,很好。
叶芾轻手轻脚掀开营帐帘子溜了出去。
密林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叶芾适应了下黑暗,再睁开眼,能够看到眼前了,就循着记忆前去。
留在这里毫无意义。
她要走。
密林里寒风刺骨,叶芾抱着双臂艰难前行。
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了,越来越冷,叶芾也越来越怕。
“呜!”近处,传来一声野兽的嚎叫声,叶芾吓得腿软跌在地上静静听着。
黑暗与寂静交相缠织,无所顾忌的散发可怖的感觉。
“你想去哪儿?”
叶芾闻声,抬起头就看到一个黑影在自己面前,定睛细看,是夏知昧。
叶芾想也没想站起身拔腿就跑!
还没两步就被人从身后逮住夹带着回了营帐扔到床上。
夏知昧高大身形也随之压上来:“还是想跑?”
“我说过,我是禹国人。”
“那我有没有说过,我不会放你走。”
“……”叶芾无言。
“怎么,就这么不喜欢我?”
叶芾侧过头不理会夏知昧。
只听得一声沉沉的笑,夏知昧俯下身亲吻着叶芾的脖颈。
叶芾惊呼,挣扎着:“夏知昧,你臭流氓!放开我!”
夏知昧拱了一阵,偷了相后便抬起头,仍旧笑着:“你叫这么大声,明日那些个小子又要取笑我了。”
“你!”叶芾脸色微红,想要挣脱夏知昧的钳制。
“好了,不闹你了。”夏知昧起身,把自己的袍子盖到叶芾身上,“再睡会儿吧,一会儿天亮了还有很多事。”
叶芾躺进被窝,侧着身。
夏知昧也脱了衣衫进来。
“你!”叶芾看着书桌旁的床,“你该睡那里的!”
“嘘。快睡。”夏知昧疲惫的身心轻轻哄着叶芾,“你听外面有什么声音。”
叶芾真的就侧耳倾听着,“呼呼”的风声,还有野兽的嚎叫。
叶芾缩了缩。
夏知昧沉沉笑了声,揽过叶芾抱在怀里,双手捂着她的耳朵:“睡吧。”
翌日,一阵呼号声将所有人集合起来。
叶芾穿着夏知昧的衣衫,有些滑稽的样子。
夏知昧过来帮她整了整衣领。
“齐国人穿衣服若是不弄好衣领和腰带,是要被打的。”
叶芾看清了他身上不似平常装束,倒像个上山打猎的。
“你们这是去哪儿?”
“打猎,要不要一起?”
“好!”叶芾很是激动,终于能跟他们一起出去了。
从青壮的士兵中挑了五十人,跟着夏知昧一起,拿着武器弓箭这些,进了密林更深处。
“注意些,可能会有瘴气。”
“是。”
士兵们有序的分开,布了陷阱。
叶芾跟着夏知昧,凡是入了眼的猎物,夏知昧拉弓引箭就射杀在当场。
叶芾怯怯欣喜,想跑过去捡刚射中的山鸡,就被夏知昧拦住。
“我来捡吧。”
叶芾站在原地,看着夏知昧快去快回的身影。
她知晓,夏知昧不想让她沾染上那么多血腥。
可是,身在此中,谁能幸免呢?
密林深处有一个巨大的石壁,夏知昧和手下追一只鹿子到了这里。
差不多围起来了。
如果鹿子跳起来很可能就逃脱。
夏知昧在马上引满了弦。
“窣!”的一声,命中鹿子的脖颈。
鹿子还跳了几下,终是挣扎着倒在了地上。
几个士兵笑得开怀又去寻找别的猎物了。
看叶芾似乎是有些累了,夏知昧就下马来陪她坐在石壁旁。
忽然,叶芾手下摸到滑溜溜,黏黏的东西,惊得跳到一旁。
如果是蛇……叶芾想,她可以被当场吓死了。
夏知昧看过去,笑了一声:“是黑漆。”
再看了一下身后的石壁:“想不到,这里也有黑漆。以前我家乡那里也有这个东西,可以用来生火做饭嘞。”
叶芾看着那黑乎乎的石油,又想到安水郡的黑火药。
“走吧,一会儿猎物不够分喔。”
“来了。”
叶芾对打猎兴趣不大,倒是在烤猎物的环节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并忙前忙后给各乡亲送过去。
夏知昧在一众士兵中饮着酒。
看到叶芾满面红光的跑来跑去,心里也开怀。
“将军今天真厉害,一箭就射中了那只鹿子!”
“那可不!”
“将军,小李敬你一杯!”
夏知昧也不推脱,一饮而尽。
叶芾看着众人和乐融融的样子,心里也暖暖的。
他们放弃安宁日子,流落至此只为了保存心中的国与家。
虽国不成国,家不成家。
但,能怨谁呢?
怨齐誉,还是怨苍烨?
都犯不着。
齐国本就大厦将倾,所有一切,皆按着命数来。
齐国亡不亡,不是一两个人说了算,也不是一两场战争说了算。
有这些人在,齐国就是永生的。
叶芾闻了闻手中烤熟了的肉,正要给一旁的士兵送去,被夏知昧突然叫住。
叶芾看了那一堆也没有,索性先把这筐给夏知昧他们吧。
“怎么了。”叶芾走过去俯下身给士兵们发着烤肉。
“喏,我烤的。”叶芾拿起一块肉递给夏知昧。
夏知昧突然饮了一口酒壶中的酒,揽过叶芾抱在怀中朝着一旁脸颊亲了下去,留下淡淡的酒渍。
“欧!”
“将军威武!”
一群士兵见状,皆起哄调笑。
叶芾皱着眉,挣扎着要起身。
夏知昧却是紧紧箍着叶芾腰身,细细问着:“怎么,吓着你了?”
叶芾眼里晦暗不明,心中有难以言喻生气。
为什么会讨厌呢?
应该讨厌的。
不喜欢别人赤裸裸的碰自己。
夏知昧见状,松开了叶芾。
众人以为是叶芾害羞,看着她走远,又哄笑一阵,顺带着调侃夏知昧。
“夏将军,这阵子过去就把亲事办了吧!”
“是呀是呀,嫂子跟着你也是辛苦。”
……
闹了一阵,军民尽欢,叶芾在一旁收拾着残局。
也没多少活计,就清扫一下,再把动物皮毛掩埋就好。
“去休息吧,我来弄。”
不知何时,夏知昧已经到了身后,端起一箩筐的杂物朝着密林走去。
叶芾提着剩下的一些跟过去。
回来的路上,叶芾也在夏知昧身后一两步的距离跟着。
“你怎么了?”
“嗯?”
“你看起来,很不高兴,是因为我亲了你吗?”
“不是。”叶芾抬起头笑了笑,“可能有些念家了吧。”
叶芾在想什么,自己也不知道,随口的理由,也是随口而出。
夏知昧却记进了心里。
晚上,夏知昧等人又出去了,这次似乎伤亡格外严重。
众人心情有些欠佳,话也不多。
苍国那边保持着两天一次,三天两次的流放速度,钓着夏知昧的人,一次次投入虎口。
“夏知昧,这是陷阱。”
这样明显的计策,夏知昧会看不出来吗,他只是淡淡笑了笑,“明日,我送你回家,你想去天阙城还是回禹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