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331、第三百二十八章(1 / 2)住手!这是你师弟啊!首页

阳光融融在雪白的墙壁上投下一点漂亮的金色。

他近乎痴迷地看着太阳一点点升起像是喷涌的金色血液将他白地近乎透明的脸也映上了几分生气。

“洛书。”

门被推开,穿着一身运动装的青年走进来提着手上的饭盒晃了晃,“我带了皮蛋瘦肉粥。”

洛书眼前一亮“谢了兄弟。”

皮蛋瘦肉粥被熬得软烂为了照顾洛书的胃里面的瘦肉被切得碎碎的只占个味道到嘴里一抿就化了皮蛋更是变成了一团香软粘舌的半液体容易消化倒是容易只可惜少了几分味道。

许是平时吃的药太多舌头上沾着一股子苦味,连带着粥也带着淡淡的苦。洛书的手顿了顿,面色如常地吃了下去。

青年也不吃饭只在一旁看着洛书一点点地吃“这粥熬得太烂,都没滋味了,等你出院给你做上一桌子满汉全席。”

洛书笑得弯起了眼睛,“那我可记住了,你要是敢赖账我就去河家公司门口打滚。”

青年把手往洛书头上一按,没好气地道,“出息的你,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两人如常地说笑着,说着出院之后要做的事情,好像两个人都不知道,若是没有奇迹,洛书这辈子都出不了院。

天一点点变得透亮,清晨的露珠与花瓣吻别,青年的电话响起。

洛书将保温盒收拾好,等青年打完电话,往他面前一推,“我吃饱了,你可以走了。”

青年原本的欲言又止霎时被收住,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没良心的新华字典,吃饱了就赶我走。”

洛书像赶苍蝇似的挥手,“快走快走。”

青年收起饭盒,看着洛书没心没肺地晃着脑袋哼着小曲儿,气不打一处来地往他脑袋上狠狠地一敲。

“河金丝儿,你活得不耐烦了是吧,来单挑啊!”

洛书挥着拳头挑衅。

然而青年早已经像是脚底踏着轮滑似的窜到了门口,“谁和你单挑,幼稚不幼稚。”

洛书冲他竖了根中指。

青年准备关门走人,又听洛书叫他,“金丝儿,我要吃北京烤鸭。”

青年没好气儿地翻个白眼,“还北京烤鸭,我看你像个烤鸭,睡你的觉去。”

两人互比中指以示友好,青年愤愤地关门离去。

洛书躺回床上,看着外面的阳光,房间里一片寂静。

阳光一点点变得炽热,护士姐姐进门帮洛书拉上床帘,给他打针。

拉开宽大的病号服,细白的手臂上满是zhnkng。

洛书安安静静地看着针头,护士姐姐温柔地冲他笑了笑,“怕的话把头别过去,一下子就好了。”

说着她迟疑了一下,摸了摸口袋,拿出了一块奶糖。

很显然是被加工过的,比市面上的奶糖小许多。

“喜欢吃糖吗?”

洛书认得这个糖,一般是儿科的大夫和护士随身带着,用来安抚小朋友的。

他乖乖地点头,道了声谢,只要不是药他都很喜欢。

洛书的头发有一段时间没有剪了,微长而柔软,他皮肤病态得苍白,衬得他的眼睛干净而黑亮,人看起来很小,说是高中生都有人信。

可乖可乖的高中生。

护士姐姐心里一颤,下手的动作不由得又轻了几分,好像他是个易碎的瓷娃娃。

针尖碰到皮肤,洛书别开眼睛,用舌头裹住了那颗奶糖。

“好了,疼不疼?”

洛书摇摇头,笑得眼睛弯起来,像两弯月牙,睫毛又密又长,漂亮地紧。

好乖的孩子,只是可惜……

护士收拾好东西,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房间又安静下来。

床帘遮住了对于他来说,过于炽热的阳光。

洛书在床上坐了一会,好像谁给他按了暂停键,然后他又慢慢地起身,去拿床头的书。

光影移动,中午他吃了一顿简单的病号餐,清汤寡水,没什么滋味,压不住嘴里的苦味,洛书几次干呕,还是全都吃了下去。

天慢慢地阴了下来,阳光看不到了。

像是要下雨。

洛书打开床头的小灯,不知看了多久,有些疲乏,揉了揉眼睛,慢慢缩进了被子里。

窗外雨下了起来。

洛书睡醒之后呆坐了一会,房间里一片昏暗,有些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晚,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他慢慢起身拉开窗帘,窗外天空昏暗,雨还在下。

对面楼的灯一盏盏亮着。

洛书趴在窗台上看了一会,慢吞吞地打开了屋里的灯,洗了一把脸。

他拿起手机,打开通讯录翻看了一会,又关上,回到床上拿起了书。

洛书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书都没有翻过去一页。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合上书,又趴回窗前。

吃饭,洗漱,发呆。

洛书歪着头看着窗外,直到外面的灯光一盏盏地熄灭了,他也拉上了床帘,缩回被子里面。

他几乎大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让人担心会不会窒息。

二零八八站在洛书的床头,隔着一个空间,默默地注视着他。

这将会是他未来的宿主。

宿主观察期

二零八八拉下评价版面,看了看一天的记录,又收了回去。

洛书突然从被子里探出了头,定定地盯住了二零八八。

二零八八顺着看去,他周围似乎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

那是在看他?

感受到了空间波动?

二零八八看着洛书又缓缓而诧异地闭上了眼睛。

很敏锐。

也许会是一个好宿主。

二零八八拉下页面,写下敏锐,看着白日记录的“洒脱”,沉默了片刻,又在后面标了一个问号。

观察还在继续。

天蒙蒙亮,太阳还没有升起的时候,洛书如往常一样睁开了眼睛,他左右看了看,诧异地按了按额角,自嘲地笑了笑。

大概是睡蒙了,他竟然会觉得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他现在这样,会有谁为他守夜呢?

洛书慢慢地起床收拾,拉开窗帘,外面经了一夜的大雨,天还是有些阴沉,看来不会出太阳了。

洛书定定地望着东方看了一会,收回目光,开始早上日常的洗漱吃饭。

楼下升起喧哗声,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洛书迟疑了一下,慢慢推开了房门。

很快有护士赶过来,看见站在门口的洛书,松了口气。

“哪里不舒服吗?”

洛书摇摇头,礼貌地笑了笑,“外面发生什么了?”

护士迟疑了一下,道:“昨天大雨路滑,出了车祸。”

洛书浑身猛地一颤,点点头。

护士要将洛书送进病房,洛书道:“我就在外面坐一会,里面太闷了。”

见护士要说话,洛书目露恳求,“我就在这一层,不下去。”

他眸子是湿润的黑色,看起来像浸了水似的,小动物一般柔软而可怜。

护士迟疑了一下,叹了一声,“那就在这一层,不要乱跑哦。”

护士将洛书带到一旁的椅子上,“我一会就过来。”

洛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又低下头,“嗯”了一声。

洛书在大厅过道向下望,能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孩子的哭声,女人担忧地嘱托,男人焦急的询问,所有声音混杂成一团。

洛书定定地盯住一个角落,被送在病床上的父亲,已经陷入了昏迷,母亲拉着只有五六岁的儿子,强作镇定,儿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跟着哭了一会,又拉着母亲的手,茫然地四下张望着。

母亲穿着一身简谱的灰色外衣,有些老旧,不过如果不是这次车祸,大概会很干净,儿子穿着一条背带裤,很可爱的样子。

有护士出来,叫着家属名字,母亲连忙牵着儿子上前,看着缴费单露出为难的神色,看向大夫,目露绝望与恳求。

不知道说了什么,母亲跪了下来,她拉着儿子一起跪下来,周围人的目光纷纷看过来,迎上母亲渴望又恳求的目光,又纷纷别过去。

“洛书。”

护士过来,看见洛书还在原地,松了口气,她推着轮椅过来,扶洛书坐上轮椅,又在他的膝盖上盖了一条毛毯,好像现在不是九月份,而是已然深秋。

洛书乖乖地任由她动作,坐好之后,侧头问她,“下面那位,是怎么了?”

护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依然跪在地上的女人,“她啊。”

“家里的男人出事,要花钱做手术,拿不出来了。”

在医院里看惯了种种别离,再无奈也要习惯。

洛书定定地看着小男孩,突然仰头问道:“差多少钱?”

护士一愣,“五万,加上术后护理之类的,至少也要六七万吧。”

才六七万吗?

洛书心口一阵阵地疼。

他深吸一口气,道,“那划到我账上吧。”

护士一怔,想劝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点了点头,“那我去跟医院和她说一下。”

洛书摇了摇头,“不用告诉他们家了。”

护士给洛书掖了掖毯子,看着洛书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颊,迟疑了一下,又嘱托道:“我很快就回来,您要逛一会我推着您。”

洛书点点头,冲她笑了笑。

过了一会,他就看见医生去给母亲说了什么,母亲激动地想去抓医生的手臂,又胆怯着什么地收回来,最后跪在地上,向四面磕着头,一把将男孩抱在怀里,在哭又在笑。

男孩不知道母亲怎么了,只是知道母亲流了泪,笨拙又慌张地掏出纸巾。

洛书淡淡地笑着,又别过头不再看。

六七万。

雨夜冲撞的货车,山一样的阴影,暴雨声,喊叫,哭泣,一点点冷下来的怀抱……有什么碎片在脑袋里冲撞。

洛书猛地抓住心口的衣服,猛烈而突兀的疼痛让他甚至无法叫喊,他颤抖着去抓放在抽屉的药瓶,倒出了几粒也没有数清,最后捏着两粒仰头咽下,握着药瓶微微发抖,不过片刻,后背已经全然汗湿。

走廊寂静无声。

六七万。

洛书仰头捂住眼睛,嘴角竭力地上翘。

有水珠顺着脸颊滑下,又隐没在衣领中。

……

护士回来时脸上带着笑意,“洛书,大夫说抢救及时,大概率不会留下后遗症。”

洛书面色如常,只是眼角有点发红,他笑着道:“那太好了。”

护士走进,看到地上的药片,瞳孔一缩,焦急地上前两步,“你又发病了?”

洛书点点头,道:“没事了,我吃过药了。”

护士内疚又自责,连忙给洛书做简单的检查,洛书安慰道:“真的没事,吃了药就好了。”

二零八八站在角落,沉默地看着洛书安慰护士,看着洛书被推回房间,安置在床上。

太阳东升西落,外面的喧嚣声一点点散去。

日子乏善可陈。

一次次进来的护士与医生,做不完的体检,打不完的针,吃不完药。

二零八八没看见洛书的亲人来探望过他,只看见那个被称作金丝儿的青年,会带着书和饭来看洛书,有时候匆匆地来又走,有时候是周末,便带着笔记本过来,像是在处理什么东西,偶尔和洛书打趣几句。

更多时候,洛书坐在床上,看看书,看看外面的太阳,对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发呆。

上次发病之后洛书很少出去,不过通过护士的话,还是能知道,那一家中的父亲得到了及时的救助,苏醒了,能下床了,痊愈了……

在离开的那一天,他们一家给医院送了一面锦旗,送给暗中救助他们的好心人。

那一面锦旗,医院送到了洛书的房间里,洛书将锦旗珍视地卷起来,放在床头。

数个月的住院,那个男孩好像成长了很多,从一个“孩子”变成了一个“少年”。

离开医院的那一天,男孩穿着校服,带着红领巾冲着医院的大门深深的鞠了一躬,洛书笑着冲他挥挥手,虽然他知道,男孩不可能会看见。

二零八八经常能看见洛书在写日记,或者也说不上是日记,更像是便签,写着窗外的流云,啄食的麻雀,痊愈的病人,在墙角钻出的嫩芽,绽放在花坛中的花,有时候也会写对未来的计划与幻想,字里行间热切而温柔。

可是二零八八知道,洛书永远不会出院了。

凡是被系统提前选定的人,都是注定时日无多的人。

在这段时间里,父亲越来越健康,而洛书却越来越瘦削苍白,好像一朵被高楼围住的花。

即使那么努力地舒展枝叶,绽放花瓣,渴求阳光的照射,也是徒劳。

二零八八看着宿主确定时期越来越近,由月到天到时。他站在洛书的身侧,看着洛书把青年送走,手里还把玩着一只魔方。

“明天记得把口诀图纸给我带过来啊。”

二零八八听见洛书的话,低头去看版面。

还有三个小时。

洛书洗漱完,缩进被子里,依旧是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月亮从东天移到正中,二零八八将几个月的记录一一翻阅。

这是他观察时间最长的一位宿主。

有时候他在想,对于洛书来说,究竟是应当这样干脆利落地死去,还是给予希望,让他在异世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