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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岁的我就懂得察言观色了,知道大人最喜欢听什么话,不想叫爸妈,要记得叫得甜一点,这样也许就能有一个家了。可是大姨家也不愿意要我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很乖的,却还是被送了回来,送回来那天大姨还给我买了一身新衣服,明明连姓名都改了,我很高兴我有了一个无比响亮的名字:“吴翠花。”那是和我的两个哥哥“中华”“清华”排在一起的,读起来超像一家人的名字呀!我们相处的快一年了,我马上要四岁了,马上我就能干更多的活儿了。为什么不能跟我一家呢?我吃的很少,像牛一样吃点草就可以挤牛奶的。我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听话的。

可是没有为什么,我又来到了第三家,我大姑家。

我更怕被抛弃了,我找爬叉拾麦穗都比不过比我小五天的萧晓,我笨笨拙拙的左脚能把右脚拌倒。那时候我走路的样子已经改变了,我更木讷寡言了,我经常被小我一岁的萧晓她弟萧阳——家里的祖宗暴打,萧晓也经常被打,我两经常趁大人不在家的时候报复回去。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仅在我大姑家待了半个月就又被回到了我原本的家里。

回来几个月后,我爸我妈突然出外打工了,我成了靠着爷爷奶奶过活的留守儿童,如果就这样子跟爷爷奶奶一起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也还不错。

只是,五岁的萧晓来了,萧晓不知道为什么懂尽了男女之事,而近她这堆墨的我也很快黑化了。

苍蝇不叮无缝蛋,许是我们自己的错,她会出去找欢乐了。我也在某一天傍晚被村里的几个男的抱进了一个废弃的屋子里面放置在一张床上被捂着嘴巴失了身。

很多时候我都想说给爷爷奶奶听的,萧晓比我小五天,凡事却比我成熟的太多。她说这种事一旦让大人知道会被大人打死活埋,她给我指着地里的土堆堆说那些都是被打死的,让我不要把她和他们告发出去。直觉告诉我萧晓和他们都不是好人,萧晓让人恶心,他们让人不寒而栗让人做噩梦。我不想恶心也不想做噩梦,我杠着门自己待着。我因那些事落下了手抖的毛病,拿起筷子我把好不容易能吃上的菜抖得掉落一地,爷爷总拿筷子敲我的手背。还好那时候既没人关注我产生手抖和夜里惊醒的原因也没人发现我失身的事儿,现在想想也是好事。那事儿因为未被一次又一次的提起过,未被反反复复的确定询问,虽然也未被妥善解决,但是却像沉进成长河流的巨石一般压在那里也没翻出风浪显得岁月静好。

小孩子身体长得飞快,那些影响生长的痛苦的记忆也被本能的选择性遗忘了。长到六七岁的我随着长高开始越来越能吃越吃越饿得勤,又怕被爷爷奶奶抛弃也不敢敞开了吃从来不敢吃饱。饥饿成了我那时候最大的烦恼,寻摸点上学路上谁家地里的红薯,芝麻,花生,绿豆,玉米,萝卜,小麦等等,真饿的时候连草都不放过,遇见个野草莓或者紫龙葵都能兴奋半天。我的床下一直有一小罐奶奶拾出来的俾花生,奶奶总对我说:“那些都是留给你吃的,种子早留够了,你多吃点儿吧,你瘦得能被风吹走了。”我那时还是没敢吃,我不能再失去还愿意养我的年迈的爷爷奶奶了。

后来,八九岁的我手抖抖抖,抖抖抖,拿上棒子打人的时候就不抖了,出棒稳准狠,一两个小男生不是我的对手,我开始手不离棒,棒不离手,我总知道人体哪个地方一击必让他们求饶,那时候他们找我家长告状都成问题。我妈因为肺结核回来隔离治疗了,她买了很多机器做的馒头,每天她隔着门缝给我一碗菜或者一碗面条一个馒头,我随便找个地方一蹲吃完隔着门缝把碗递给她,那些年我们没有任何言语交流。

我经常想回我奶奶家,可是走到那条通往我家和他们家的岔路口又不敢去了,显然他们也不要我了,他们说:“你妈回来了跟你妈去吧。”

我妈很陌生,她回来那天躲在里屋,邻居们在我家门口玩,我傻傻的抱着门框不愿进她家大门。邻居都说我是个二傻子连自己亲妈都不认识。我确实没印象了,我三岁那年她走了中间隔了五年,我八岁时她才回来,五年来她变了我也变了,她的长发变成了短发人也白胖了不少,我长高了也长大了习惯脾气都变了。我本来打算等我长大了帮爷爷奶奶干点农活减轻一点他们的负担的,可惜我又换家了。而我妈也在后来经常说:“我出去这几年也不知道他爷奶咋带的孩子,给这孩子都养傻了,你说她啥她都不会还嘴,做个事儿也不带脑子,学习跟个木糊样咋教都学不会,天天一声不吭,走路跟吓鬼神里一样没声儿,家里明明是两个人那妮子一天到晚一句话都没有跟我一个人一样。那妮子还天天偷偷摸摸里观察住大人,天天跟审贼里一样。也不知道这些年他爷奶咋理料里,好好个伶伶俐俐的丫头被养成了个呆瓜了,早知道我就不出去打工了。”

我从那时候才突然发现我有点儿异于常人,异于常人的傻里傻气,异于常人的热衷独处,异于常人的警惕还异于常人的记忆力奇差。我觉得我那时候也是有病的,那时候的字在我眼前跳来跳去即使我用手指指着读也读不出囫囵句子,我的耳朵听东西的时候听着听着就只有“嗡嗡嗡”的声音,于是我只能呆头呆脑的看着说话的人的嘴巴一张一合。尤其是我妈我爸教育我的时候,他们显得很着急,嗓门提的很大,但是我听见的就只有“嗡嗡嗡嗡嗡嗡”的声音,我看着他们一张一合满脸狰狞的脸有点好笑。

后来他们也不再教育我了,教我是一个注定气死老子的事,他们并不想被我气死,于是只好放弃我保全自己的性命了。

我有一个自己的房间,房间小小的,一张床,一个写字台,一把凳子。我喜欢在那里呆坐或者躺在那里看着天花板数大梁和小梁的数目,那使我内心很平静,数着数着也能助我安眠。人体内一定有神灵,在那个成长的猛吃猛喝猛长期噩梦没有了,身体的变化让我像只贪吃贪睡的小猪,每日懒懒的吃懒懒的长个子,似乎我什么也没有做,可手在那段时间不抖了,字也不在眼前跳来跳去了,这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我在那个时期,考了两次出奇的高分,一次是我与同桌打架,老师罚我半个学期都站在后面听课。另一次是我妈的“子不教,父之过,学生学不好也有老师三分错。”我妈说她为了押韵都少说了,既然当老师了学生的学习成绩她该负六分责任。

我青春期才算真的玩完,我后悔遇见我舅,后悔看了他那本《六个梦》,后悔我童年的那件事没有及时依法处理。我青春期了,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那个童年时沉进去的未被妥善处理的石头,压在我胸口,再次出现扰得我不得安宁。我该相信谁呢?其实我是让父母失望的坏孩子,他们看上去很爱我,给我买很多好吃的好衣服,可是他们对更坏的事情的包容性有多大呢?他们会为我报仇吗?

等我终于做尽了我能想到的所有坏事而未被他们抛弃后决定信任他们时,我才在一个傍晚把那件事情很隐晦的告诉了我妈。从那天起我在我妈心里种下了一颗恨的种子,她跟我爸商量未果后,抄着菜刀就出去了。我爸拦下了她,她又在无数个日日夜夜抄刀出去。最后,我只能低头承认我撒了谎,根本没有那件事情,那些都是我胡编乱造的。于是我在挨了一顿打后,被我妈拎着耳朵对着我的耳膜吼了好几遍《狼来了》的故事。这事儿后来又被我联系到了我妈的精神病是我间接导致的,都是因为我在那时候给她种了一颗恨的种子。

于是,我如他们的期待长成了一个谎话连篇的孩子,只要谎话能让他们心情好,怎么好怎么编,有时编得我自己都深信不疑了。我觉得我是乐观的向上的内心没有脆弱的一往直前的上马能杀敌下马能吟诗的女中豪杰!可是我真是哪样吗?

初中毕业我就逃出了家乡,逃出了我撒谎无数,坏事做尽的地方,心想老子死哪儿都行,就是再也不回去了。

我没上大学没被高考摧毁过,我上了个五年制大专,待在一个离家很远的地方仍旧谎话连篇却改正不了。我厌恶我自己,我厌恶我把我自己变得非常虚伪,我没有真心,我随口跑火车,我以为那是环境的因素,不,那是我自己改造的自己,一个乐观积极向上的假面人。假得让自己恶心,笑得让自己内心很分裂很累,很想一个人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