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0027 头痛粉(1 / 2)万物希声首页

莫绍槐不再上街卖菜之后,家里少了一块贴补,老莫和桑水珠,顿时觉得手头重了。

虽然那些生产队,经常会来找桑水珠开后门买粪,而开后门都会送礼,但送的也只是东西,没有人会送钱,送钱桑水珠也不敢收。心里总觉得,礼不过是人情往来,钱就不一样,是贪污。

何况这礼,什么时候有或者没有,是不一定的,没有人会把收礼,列入家庭的正常收入和开支计划中。对他们家来说,这些收到的礼品,很多时候,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事。

有时候还说不定会是麻烦,这个以后再说。

有一些日常的需要,礼确实帮他们解决了,也省了不少钱。就像莫绍槐的寿材要油漆,桑水珠问了一个生产队长,她知道他们生产队,有一大片的漆树。桑水珠只是问他,他们那里有没有生漆买,结果当天晚上,队长就把生漆送了过来。

这些生产队送来的东西,往往都是他们自己的出产,比如玉米花生毛栗子,苹果梨桃子桔子和李子,春天的春笋,冬天的冬笋,养鱼塘里的鱼,大队养的活鸡活鸭。

生产队养猪场杀猪的时候,会有新鲜的猪肉,特别是猪后腿,桑水珠收到之后,会交给老莫,老莫用自行车驮着猪腿,去一趟大坝脚的食品公司,他有朋友在食品公司,请他们帮忙做成火腿。

每个生产队,也不常杀猪,一年也就那么一两回。基本集中在年底,你送他也送,那几天,桑水珠他们家里的猪肉吃不完。

但没有的时候,没有就是没有。

看着那么些猪肉,桑水珠心里会想,送这些猪肉,你们还不如给我送板油。但这话她说不出口,天底下哪有收礼的,去指定送礼的送什么的。只能是人家送什么你收什么,或者不收。

对他们家来说,最好的礼,还真的是到了年底,生产队杀猪的时候,给他们送来的一篮子一篮子的板油。

桑水珠把这些板油熬成猪油,装在一只只坛子里,坛口先用一层从南货店要来的,包酱菜用的干荷叶,外面再裹上一层塑料纸,用绳子扎好,这猪油只要不动,放一年都不会蚝。

熬完油剩下的猪油渣,淋上盐,也用广口的玻璃瓶一瓶瓶装好。以后用来炒梅干菜或者放汤;煮面条的时候,用筷子在面条拨上几粒;或者梅干菜油渣馅,用来包麦粿,都是很不错的选择。

有了这一坛坛的猪油,他们家一年炒菜的油就解决了,不然凭他们自己,每人一个月二两的油票,根本不够,要用肉票去买肥膘熬猪油。有了这些猪油,他们的肉票就可以用来买五花肉,一个月吃到一顿睦城其他人家,很难享受到的红烧肉,或者笋干炖肉。

省下来的菜油票,买了菜油,可以做油炸食品吃,每到春节的时候,桑水珠会炸虾片,还会做油炸馓子。

睦城镇上和周边的生产队,也种植油菜,每年会有油菜籽采收,但油菜籽属于国家统购统销物资,不允许农民自己榨油。他们必须把油菜籽交给粮站,以籽换油,每个农民按人头可以分到统销油票,定额和城镇居民一样,也是每个月二两,他们也没有多余的。

生产队送的这些东西,虽然在当时都是紧缺物品,但大多数都不好保存,特别是在还没有冰箱和冷柜的年代。

加上当时的人还比较单纯,根本就不会想到,收到的东西可以拿去转卖赚钱。那样的话,性质就不一样,比投机倒把还要严重。桑水珠这个人做事有魄力,有魄力的另外一面,就是胆子大,她也没胆大到这么豁边。

生产队送来的东西,除了用于改善自己家的生活之外,用不了吃不了的东西,桑水珠会转送给他人,赚到的只是人情。

对他们家来说,物质上没有那么贫乏,但在金钱上,还是蛮紧张的。

老莫和桑水珠,每月工资都是四十多块,桑水珠每个月要给她妈妈五块钱,老莫厂里每个月要扣五块钱,作为互助金。这个互助金,是留给厂里的困难家庭,每个月快到月底,揭不开锅的时候,可以向互助金借钱,等到发下个月的工资,直接从工资里扣。

到了年底,每个人每月交的互助金,都会一起还给你,你可以拿着这一笔钱去过个年。

那个时候,所有单位都没有奖金这个说法,快过年了,工厂最多也就想办法去搞点鱼,便宜点卖给大家,然后一个人发两捆擦屁股的草纸,就算是年终福利。很多人还真的就要靠这退回来的互助金,才能把年过掉。

老莫和桑水珠,每个月自己还能开销的,加起来不到八十块钱,原来莫绍槐卖菜,每个月可以赚进二三十,现在这块没了,对他们家来说,其实损失蛮大的。莫绍槐那天说,你们要吃力了,也是这个意思。

莫绍槐没了卖菜的收入,桑水珠还要让老莫,每个月给莫绍槐五块零花钱,他就是每天去睦城饮食店,睦城饭店坐坐,总也要花钱的,还要抽烟呢。

桑水珠自己过得再紧张,她也不想莫绍槐在外面被人说,儿子和媳妇对他很苛刻,她和老莫,都丢不起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