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以后,暑气开始消退,酷夏就差不多接近尾声了。哥哥妹妹每天的生活仍然是日复一日的早出晚归,下河抓鱼、上树抓鸟、下塘游泳……,假期生活依然丰富多彩,可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暑假越来越短,他们快乐的日子已经不多。
离暑假结束只有不到一个星期时间了。
吃完早饭,妹妹并没有如往常一样,迫不及待地放下碗就往外跑,而是从书包的角落里翻出仍旧崭新的《暑假作业》,缠着自己哥哥。——快要开学了,妹妹的暑假作业,还只完成了四分之一。
“都要开学了,暑假作业现在才做啊?!”元医生问道。
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任务依然十分紧迫。可即使如此,妹妹依然无法专注于暑假作业,她时而起身喝水,时而起身找菜刀削笔,时而起身上厕所……。
对于妹妹的小动作不断,哥哥实在忍无可忍,他一把把想要再次起身的妹妹按了回去:“做么子去。坐下,认真做作业。”
然后他用力地把妹妹的暑假作业本抢过来,“哗哗哗”地翻过十来页,在最后一页折个角,拍到妹妹面前:“今天必须做到这里。”
“这么多啊?”妹妹瞟了一眼哥哥折的厚厚的一叠,不知道多少页的作业。
“快点做!”哥哥加大语气强调:“快点做,不然我自己出去了,不管你了。”
“临阵磨枪,屎胀挖坑,每次放假作业都要搞到最后才做。你看我,放假就把作业做完业,后面放肆玩放肆耍。”
“做作业不是完成任务,要认真呢。”有时候还会听到哥哥压抑着怒火,教育妹妹道:“你看自己做的,这个地方,鬼画符吧。做没做对先不讲,写得什么?乱七八糟。”
哥哥迎来的是自己妹妹疑惑且小心翼翼的眼光。
“这个地方,要进位啊!”哥哥无奈的说道:“两位数加法,相加超过十,要进位。更正!”
“啊呀呀!”哥哥绝望地嘶吼起来,“不是这样的。”
然后夺过妹妹手里的纸笔,“刷刷刷”地飞速书写着两位数加法的竖式,边写边解释:“竖着相加,满十进位。一个是八,一个是五,相加得多少?”
妹妹突然一愣,哥哥继续逼问:“八加五得多少?”
“十三?”妹妹小心翼翼的回答。
“对啦,十三。满十了没?”哥哥看着妹妹。
“满了!”妹妹小声回答。
“对,满十进位,所以个位剩三,多的一个十,先记到这里。”哥哥在竖式的横线上,个位和十位之间,写了一个小小的“1”。
“再来看十位。”哥哥望了妹妹一眼,提醒道:“认真认真!”
“十位上一个是二,一个是三,加到一起多少?五。”哥哥继续边写边解。
“之前个位进了一个十呢。”哥哥用笔尖点着横线上的小小的“1”:“要加上来。所以五加一,等于六。”
“是不是这样?”哥哥问自己的妹妹。然后在空白的习题本上,“刷刷”地写了两道同类型的两位数加法,往妹妹面前一塞:“做完这两题。”
“你可以先看我怎么做的,先理解一下,搞懂。”哥哥提醒道,并且威胁她:“如果这两道还不会做,那你就惨了!”
哥哥把自己的右手轻轻地攥成拳,食指翘起,弯成“7”字的形状,说道:“给你吃毛栗子。”
之前的哥哥太严肃,搞得她很紧张。此时听到哥哥调侃的批评,妹妹的心情反而放松了下来,她细心地把哥哥做的竖式看了好几遍,感觉自己完全掌握了才开始做哥哥出的两道题。
做完后,咬着笔帽,盯着练习纸,好像在持续地检查对错。哥哥知道妹妹其实早已神游天外,只是不确定自己做得对错,不敢告诉自己而已。所以他会适时地把练习纸拉过来,飞快地扫一眼,夸奖自己的妹妹:“对的。都做对了。”
“你看你,就是不认真。认真其实都晓得做。”打了好几棒子了,总要给个甜枣。然后看着妹妹开始飞扬起来的神情,强调道:“两位数加法,下次晓得做了吧?!”
“大声点,晓得做了不?”
暑假的最后一个星期,类似这样的场景反复上演。哥哥不知道的是,自己在父母面前的形象,在这个暑假就这样地树立了起来。他们不止一次的感叹“崽伢子长大了呢”。下次自己再随意地插入大人们的话题,自己的父母也不会喝止自己“大人讲话,小孩子插什么嘴?”了。
自己的母亲也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随意地责骂自己。有时候即使自己反驳她,她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恼羞成怒的扬起她的巴掌,维护自己长辈的权威:“再翻嘴!”
总之,长大是一件让哥哥很开心,喜出望外的事。他急切地希望暑假赶紧结束,自己的初中生涯赶紧开始。
今天就是开学报到的第一天,昨晚妹妹的暑假作业补到很晚才睡。
哥哥和妹妹,一个初中,读的是乡上的中学;一个小学,就在村上。元医生夫妻俩,一人一个,元医生负责哥哥,他妻子负责妹妹。
吃过早饭,哥哥背上了新书包,元医生挑起了谷担。谷担里是哥哥在学校中餐需要缴纳的粮食,九十斤。这个重量对于元医生来说,云淡风轻仿如无物。他腰背挺得笔直,一边挑着走得飞快,还能一边跟跟自己的儿子聊天说话。
“时间过得快呢!你都读初中了……”元医生感叹道:“你原来小的时候,没奶水吃,我到处找人给你喂奶,到处买鸡蛋红薯给你吃,一下子就长这么大,读初中了。”
哥哥静静地听着自己父亲发着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