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不在家
女:你喝茶就喝茶呀
那来这多话
我的那个爹妈舍
已经八十八
满香唱着《六口茶》意犹未尽,迎面走来了一个卖货郎。他挑着担子摇着波浪鼓接唱着:“喝你二口茶呀问你二句话你的那个哥嫂舍在家不在家。”
满香接唱道:“你喝茶就喝茶呀哪来这多话,我的那个哥嫂舍已经分了家。”
满香打断了卖货老公说:“你这泼皮的叔子,我唱歌你搭什么腔。”卖货郎约莫三十岁的英俊青年,他说:“小姑娘,莫生气。这喝茶歌谁都会接上一句。你这是去哪?”满香说:“我去徐家湾我奶奶家。”卖货郎说:“徐家湾不用走水路,你带木划盆做什么?今天风大,你看我挑着担子都被风吹得动摇西幌的,今天的水路可莫走就是。”满香说:“叔,你对路况很熟。”卖货郎说:“我天天走南闯北的,当然熟了。满香说,你若是走到陆庄,就给村里一个叫陆海洋的捎句话,说我马上就到徐家湾了。他家就住在村东头那套最大的老式土坯房里。”卖货郎说:“好勒,姑娘,这里往前再经过四个村庄就到徐家湾了。”满香说:“我给你两块钱,你那个拨浪鼓卖给我吧,我壮壮胆。”那个卖货郎说:“姑娘,我这拨浪鼓是羊皮做的要两块钱。满香摸了摸袋子说:“可我就带了十块钱出来。”卖货郎说:“我可以给你找零啊。这样,你五块钱买我一只拨浪鼓,我送一只带花的发夹给你。”说着他便从玻璃盖下掏出一只带粉色花朵的发夹。满香接过发夹别在头发上,卖货郎殷勤的掏出一面镜子。满香看着镜子里带着粉色发夹的自己娇羞的笑了。那卖货郎说:“得,和姑娘有缘分,这面镜子也送给你了,一起五块钱。”满香掏出一块钱说:“看你这叔叔么爽快,你这盒骆驼牌的香烟怎么卖?”卖货郎说:“姑娘,你诚心照顾我生意,这骆驼牌的香烟我平时卖给别人两块,今天算是缘分一块五给你了。”满香说:“行,你反正下午就路过陆庄了。你把香烟带给我爹,我买两包,带一盒给我舅公。你告诉他我今天赶不回来了。风太大,不一定能过湖。”卖货郎说:“姑娘,一共八块钱,找你两块。”满香接过一包骆驼牌香烟,另一包用自己的手帕包着递给卖货郎说:“记得给我爹,免得他担心。”一阵狂风从山谷间吹来,树枝被吹得哗哗作响。卖货郎说:“姑娘,那你先忙吧。我也忙了,争取下午叫卖到陆庄。”他们告别后,满香赶着骡子摇着拨浪鼓继续唱起了山歌。
狂风呼呼的不止,风沙吹进了骡子的眼睛。骡子一时间止步不前,满香挥舞着鞭子,卖力的敲打着骡子。骡子发出咴儿咴儿的叫声。香秀大声呵斥着:“快,快往前走,尽管你发出马的叫声,也是改变不了你是骡子的事实。没叫你运石头,这点小活你得卖力点。”接着她又用双手抚摸着骡子的额头,像是为刚刚鞭策它做安抚的姿势表达歉意。骡子依然调转了方向想往回走,中午的天空一下子暗沉了下来,一阵狂风呼啸的吹过。满香看着这阴沉的天气,又往前后望了望。她顺斥道:“今天真是见鬼了,这冬天哪来这么大的雨。没一会儿雪花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满香抬头看看天空,她摊开手掌,豆大的雪粒落到了她的掌心。
满香兴奋的从板车上下来,她拉着骡子往徐家湾的方向走去。过了半个钟头,穿过了四个村庄,她看到一块石碑上写着徐家湾,她的奶奶刘姝颖的家就矗立在地坪西边。木房子是用茫杆草搭的屋顶,这时屋顶上已经推积了薄薄的一层雪。
满香高兴的喊着:“奶奶,奶奶。”刘姝颖正坐在屋里盘着鬓角斑白的花发。她头上裹着一块棕色的头巾,她说:“谁啊?”满香说:“是我,奶奶,我是满香。”满香牵着骡子进了刘姝颖家篱笆围成的小院子。她用扫把扫了扫板车上的积雪,拿着五斤糯米准备到屋里,刘姝颖刚好开门。满香兴奋的抱着奶奶说:“奶奶,我爹叫我带五斤糯米给你。家里房子要重建,动地基,我爹叫我去刘庄的舅公家请他算个良辰吉日。”刘姝颖说:“宝贝孙女,你瞧这天气说下雪就下雪了。你快过来烤烤火,我给你倒杯热水,给你先泡个热水脚,暖暖身子。”满香接过刘姝颖递过来的热茶。
刘姝颖说:“你先在这里住几天,外面风大雪大,你徐外公带你三叔去相亲了,估计今天是回不来了。”满香说:“武仁叔这就相亲啊?”刘姝颖说:“他比你大一岁,你今年二十,你不也到了找婆家的年纪。估计你爹盖新房子就是给你找婆家的。”满香娇羞的说:“奶奶,我才不嫁呢。”刘姝颖说:“姑娘家的早点找个婆家好,有人疼。”刘姝颖说:“你看你辫子真长,来,你坐在板凳上,我给你盘头发。”说完满香便坐在火炉边的矮板凳上,刘姝颖给她盘起了头发。刘姝颖说:“你这个夹子真好看,你等等。”说完刘姝颖便去院子采了一朵玫红色的大鸡冠花别在满香的头发上。姝颖递给满香一面镜子说:“你看,我的宝贝孙女多俊俏。”她们祖孙俩乐呵呵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