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显庸这几天被各种各样的拜帖给烦得要命。
他那点时间那么金贵,每天除了上课,也就晚上能和自己各个部门交流一下事情进展和需要预备的东西,偏偏这么点时间,每天都要接待各种各样不得推脱的客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带着金银珠宝,前来“购买”各种眼镜的。
这种接待工作,有时候内管家王俭可以代劳,有时候就不行了。因为对于许多客人的政治地位和身份,王俭的政治素养有点欠缺,可偏偏他自己又分身乏术,或者说,他也分不清这些拜帖背后的人都是什么政治立场,处理起来就十分棘手,只能在每次拿不准的时候,亲力亲为,再好声好气地解释自己府上“生产力”有限,实在赶制不出来,方把那些打着买眼镜、实则攀关系的访客给送走。
鉴于这种情况,他必须得找个对朝堂政治足够了解,也足够敏感的人,同时这个人还要聪明,要和他处于同一政治立场——至少利益是趋同的,这样才能避免自己踩坑。
而这个人,非“王大”莫属,
于是,周显庸在大概和两位道长讲明白了一些基础的原理后,就把试验望远镜的工作交了出去,让他们反复用不断送过来的、磨制好的凸透镜和凹透镜进行试验,直至研究出自己想要的“望远镜”为止。
至于他自己,则在这天下午,带了傲木嘎,身后跟了两个挑着涮锅材料的下人,带着一口鸳鸯火锅,并一瓶泡椒和一瓶辣椒酱,去路云章府上去拜访王家兄妹去了。
周显庸在路云章的引见下,第一次和王守正真正打照面。
他眼前的男子二十出头,气质儒雅中不乏凌厉,最打眼的是一对黑白分明、眼尾斜飞的眼睛。
见到周显庸,王守正浅浅地施了一礼,口中道:“见过侯爷。”
周显庸抱拳还礼道:“还没感谢那天王兄仗义送信,显庸有礼了!”
王琳琅站在旁边,轮番打量大哥和周显庸,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感觉出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波涛汹涌的怪异气氛,无论是她还是路大哥都无法介入。
不过,她不明白的是,这两人之间,虽然从未正面交锋过,但彼此对对方,是存了几分早已有的惺惺相惜。
王守正这是第二次见周显庸,他比起三个半月前,长大好多,上唇已经长出一层茸茸的胡茬,身量长高了不少,也结实了不少。可能是夏天的缘故,这位年轻的侯爷整个皮肤呈现一种长期被日光晒过后的小麦色,是个看上去健康有活力的年轻小伙子。
五月中旬的黄昏,四人在廊檐下,习习凉风中,吃了一顿隆庆侯带来的火锅,又香又辣。
在众人都感受着额头沁汗的舒畅时,王守正——这位景泰五年科举二甲第七名的进士,正式接受了周显庸的邀请,成为隆庆侯的首席幕僚。
与火锅一同带来的还有一副专门送给王大的浅茶色平光眼镜。戴上这副眼镜,可以遮住王守正那独一无二的眼睛,这样他就可以以王大的身份,正式出入人前,不必这么一直藏在路云章府上不敢外出。无论怎么样,这都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