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一扇门,昀笙听到了里面女子哀哀的哭声:
“阿晏!阿晏你终于来了!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别怕,表姐,别怕,都是误会而已……回家了,这里没有人害你,你已经得救了……”
他低沉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带着一万分的怜惜珍重。
好一个“回家”了。
昀笙的脚步钉在原地,半晌笑了笑。
这里是萧应雪的家。
是啊,萧应雪从十岁就住在这里,被不知其数的人看顾着长大,这里才是她的家,她才是长在皇宫里的那朵富贵花。
这是萧应雪的家,那她呢?
她的家在哪儿?
她本以为,以后有了温礼晏道地方,就是她的家了。无论他在何处,自己握着他的手,在他的怀抱里,从此冬寒夏暑就都有归宿。
其实她错了。
不过是因为最艰难的岁月里,温礼晏需要一个互相依偎支撑的人,而那时候自己恰好在他身边罢了。
不是她,也会有别人。
如今一切归了正途,没了死生之间加持的依赖感,眼见着萧应雪在外面受了苦,眼见着她痴心不改,温礼晏才看明白,自己心里头放着的到底是谁。
即使萧应雪的爹是乱臣贼子,即使她做错过许多许多事情,他也还是舍不得。
“真的吗?”里面断断续续传来呜咽的声音,迷糊不清,像是从怀抱里传来的,“明明是你先不要我的,非要赶我走。”
“好多血啊,阿晏,我好痛,我好痛……阿晏,刚刚我又做噩梦了,魏鸿福的血溅了我满身……有时候我总疑心,现在这一切是不是一场梦,其实我从来没逃出去过,你也还是不肯再见我……”
“不是梦,表姐,你摸到朕的手了吧?朕是真的。以后,朕不会再让你受这些苦了。”
……
不知过了多久,温礼晏直接下令,让那两位太医进来给明姝姑娘诊脉,却没有从屋子里出来,竟然是半步不离的样子。
“听说里面那位的腿,看着实在严重,疼得厉害,陛下实在不忍心走呢。”
昀笙枯坐在盛宜殿里,过了好一会儿,才等到清州公公亲自过来,行了个礼,犹豫道:“娘娘,陛下说……今儿的事,是误会一场,已经不早了,请娘娘自行回去用饭,好生休息。”
“她怎么样了?”昀笙木然问道。
“王太医开了药,现在好一些了。”清州公公简略说了一下,紧张地打量着昀笙。
贤妃娘娘端庄地站起来,柔声道:“既然如此,本宫也放心了。”
竟然像是毫无所谓的模样。
清州公公的喉咙滚了滚,千言万语凝在嗓子眼,将她看了又看。
“怎么了,公公,本宫脸上有什么不妥吗?”昀笙笑了笑。
“老奴放肆,老奴放肆。”清州公公心里叹气,还是没有说,低下头来,却亲自送着她出兴庆宫。
最后行礼完了,却咳嗽了一声,用拳头在后背上锤了三下。
昀笙若有所思:“公公可是腰上不舒服?”
“娘娘见笑了,老了——唉,娘娘请慢走。”
步莲和云团扶扶着昀笙上了步辇。
云团心中憋了一团火,几乎已经暗暗骂了一千遍一万遍不能说出口的话,正想安慰主子,却见主子一脸深思的模样。
“娘娘,娘娘?”
昀笙回过神来:“没什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