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克友!”
杜宗文心里有些乱,不由地冲着房士龙暴了句粗口。众人惊惧,都跳了起来,男男女女都是衣衫不整,各露丑态。狗也叫了,要向前冲,却吃杨晅抱住了。
杜宗文转身凝看着地上的程大小姐,脸色惨白,眉头紧锁,泪不流了,汗却在涌,身子还颤着,大概真是吓得惊蹷了。为什么?是因负罪心里不能承受,还是怕罪行当众揭穿?现在怎么办?他可不想让她以这种方式偿命!
“曹郎,安静!”
杨晅安抚了狗,从榻上下来了,蹲到了程摇金身边,拿起一只手把起脉来,看架势非常专业。杜宗文心里稍安,他会的也就是掐人中。众人见杨晅不惧,倒都安稳了许多。
房士龙是自来就要出风头的,万事不肯输人,特别是不肯输杨六郎,也凑过去拿起了一只手。
“当是惊蹷之症!”
杨晅抬头道,放下程摇金的手,便去脱程摇金的靴子。房士龙素知他会医,他娘体弱多病,一日是一餐饭两餐药,便将头一点,扬手道:“取簪子来!”女妓流矢拔了头上之簪递过去。
房士龙摘了程摇金的幞头,将发髻一扒,竖着簪子便往头顶上插。惊蹷之症,可以按足下涌泉穴,也可以按头上百会穴,若是有选择,一般是犯下不犯上的。杨晅迟了手,嚷道:“士龙,不可孟浪!”可没听说过这厮会使针。
房士龙露了笑,带着邪味的自信的笑,金簪扎进去,程摇金便哎哟出了声,很像女声,众人倒也没有在意。
“孟浪?兄弟五岁使针!”
旁边一个道:“你那是使针么?使得什针?只扎得一宅婢女见你如见鬼!”房士龙拍地哈哈大笑。
程摇金是真的苏醒了,眼睛没睁,手脚都在动。杜宗文也放了心,折身便走,他就是这么样一个人,不畏强梁,爱惜弱小。他要不走,搞不好程大小姐还要再昏一次。
“哎!这妖人怎的走了?”房士龙跳了起来。
程摇金睁开了眼,杨晅正捧着她的一只脚在与她穿靴,动作轻柔,神情专注,一时间她就从冰冷的深渊浮到了一个春光明媚的世界,昏蹷前的一切都忘了。
“你怎么样?如何就昏了?”
杨晅放下了她的脚,又来拿手。程摇金呆呆愣愣的,没有躲避,摇头嗫嚅道:“我…我有这个症的。”房士龙道:“唬我等一跳,还以为那厮有妖法。哎!你声音怎的变了?大似妇人!”手指又在她脸上刮了一下。
程摇金挣了一下,她一时确实忘了将嗓子压粗。杨晅道:“病后大多如此!”放开了她的手腕:“我看也不甚要紧的,在家静养几天便好的。”起身搓弄起狗头来,狗欢得很,尾巴也要摇断了。
程摇金怔看着,一颗心又重新往冰冷的深渊里坠,事情就如此了了么?不会的,她和他之间的事从来就不是她和他之间的事,以前不是,现在就更不是了,她好恨好恨,为什要从河东跑出来,为什会为父亲所欺骗,为什会以为杀人是件轻易的事,为什会以为杀了他就会解决掉所有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