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戒确实是死了,血也流得尽了,纸白的身子,一大滩凝固的血,一动不动,就像给膏药粘在了那里。不是吃刀,脑袋开了花,大概是给金箍棒一类的重器敲死的,所以栏厩里的人说没听到声响也很正常。
刘一趴在猪身上哭得很伤心,就像死了亲人,这一路来一直是他照看它,一直是他骑着它,有感情舍不得是很正常的,特别是对于孤独无依的乞儿,畜生给予他的感情永远是可靠的。
“猪死不能复生,好了好了!”杜宗文伸手拽了过去。
刘一转身便踢了两脚,嚷道:“我说要睡栏厩你偏死扯偏死扯,你赔我猪来!”杜宗文赔笑说好,他却又张牙舞爪地冲着围观的嚷:“值你祖宗娘,杀我的猪,赔钱赔命来!”
“可冤杀死人,冤杀死人!”吃他指着的都慌了神,看热闹的心也没了,纷纷扭头便走。
刘一要追,杜宗文扯住了,他倒不相信是这些小厮杀的,是这些小厮杀的倒是小事,猪本来只是他用来招摇过市的道具,现在招摇过了,王缙为了得到富贵的密码一定会尽他所能为自己扬名,这猪已是可有可无。
他猜凶手是李酒盏,是李酒盏也不足惧,就怕是受了花金刚的指使。王去荣得罪,又死伤了二十几个小弟,他既与王去荣相熟,一个屁也不敢放怕是说不过去。江湖地位的高下,有时就是在这些事上做出来的。
胡商可以做金吾卫将军,流氓杀人放火也算不得奇事,毕竟身后有哥舒翰这棵大树,看来得想些办法应对一番!
“公子!”王三猫快步唤了过来。
“小人与柜上禀过了,这猪店中买下了,价每斤高出市价一钱,如何?好小的便去唤人来过秤!”
杜宗文看向刘一,刘一将泪一抹道:“少了,死在你店中便合店中赔钱!”杜宗文笑了,不是嚷着要埋就好,与其卖钱倒不如施与长安的花子乞儿过一个早年,也是让二师兄再为自己做点奉献!
“听说贵主家每年入冬便要施粥济贫,可谓宅心仁厚,菩萨心肠!见贤思齐,我便助了这头猪吧,只取心肝赠一位朋友!”
王三猫听了,立即说都在他身上,向后一招手便唤了个分肉的厨子来,自己转身就去寻驴车。
刘一生气,闷头便走。
杜宗文提了心肝回房,郑娘子迎着便问:“哟,真死了!”红裙缜发,光彩照人。杜宗文道:“自古猪难过年,也是命数!”走到里间案前取了笔。
郑娘子便跪下来磨墨,不是她喜欢跪,而案子矮,跪坐才是正确的姿势。杜宗文略作思考便提笔写道:
“襄阳紫霞散人杜飞熊谨奉书梁公阁下:夫古之豪杰,生有忠孝之性,长守凛然之节,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何必古人,公亦是矣。昨日幸得公解围,无以为报。猪合当寿尽,亡于夜中。他肉烂恶,不敢奉献,唯此心肝,差可佐酒,望公勿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