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池久候,却始终等不到于珑的回应,她缓缓低下头,静静地凝视着水池中那一轮明月的倒影。
似是从那清冷月影里汲取了几分勇气,终于幽幽开口,倾诉起满心的衷肠:
“于公子,情之一字,实乃世间至奇之物。
每回见着你,我这颗心便不受控地‘扑通扑通’乱跳。
有时,就连偷偷望你一眼,都觉勇气尽失。
我常暗自思忖,若你一声令下,哪怕是要我赴死,我也决然无悔。
于公子,若能遂愿,我是多么盼着能与你长相厮守,永不分离啊。”
言罢,她才缓缓转身,轻轻趴在于珑的胸膛之上,感受着那温热的体温,双手环住他的腰间,仿若如此,便能抓住这缥缈的情丝。
她仍在痴痴地等,等着于珑能给她一个期许已久的答复。
然而,于珑依旧双唇紧闭,一语不发。
月池就这样静静环抱着,满心期许着那迟迟未至的回应。
时光仿若停滞,她的心,不知不觉间缓缓沉入了谷底。
忽然之间,她好似再也感受不到于珑身上的温热,唯余一片冰凉。
这般刺骨的寒意,直直刺痛了她的心尖,泪水不受控地夺眶而出,簌簌滚落,她低声抽泣起来:
“若公子对月池无意,月池……月池自会放手的……”
那声音,轻若蚊蚋,满是哀伤。
于珑再度感受到少女温热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衫,一滴一滴,仿若砸落在他的心湖,泛起层层难以平复的涟漪。
不知为何,他的心跳骤然加速,浑身血液好似奔涌的暗流,开始湍急涌动。
上一世,他曾天真以为,若有姑娘为他这般哭泣,便是为她赴死,也在所不惜。
可后来踏入这纷繁世间,灯红酒绿迷了眼,欲望仿若噬人的火,真心被弃若敝履,不值一沓纸钱。
他渐渐忘却了爱为何物,人在尘世,总喜欢权衡利弊,就连感情也成了算计得失的筹码。
这本无可厚非,只是他在这茫茫迷途里,弄丢了年少时那颗赤诚滚烫的心。
不,并非弄丢,而是那颗炽热的心,不堪尘世践踏,几近枯萎。
而此刻,少女的泪,恰似清泉,将他那颗早已干涸的心缓缓浇灌,使之再度复苏。
“扑通!扑通!”那颗心,又有力地跳动起来。
“月池姑娘……”于珑缓缓启唇,双臂也随之缓缓抬起,轻轻环住怀中之人,
他似是恍然惊觉,从始至终,自己都未考量过二人的感受,竟将她俩视作囊中之物。
可她俩分明是鲜活灵动,有血有肉的独立个体啊。
说到底,自己贪恋清风的花容月貌、修长玉腿,图的不过是那份旖旎情怀。
对月池,亦是垂涎她那精致容颜。
是情是欲,他已然分不清了,或许清风于他而言是欲,月池才是情。
情欲纠葛,纷繁复杂,有时他宁可投身与妖魔的鏖战,只因面对妖魔,只需挥剑斩之,简单干脆。
“月池姑娘。”于珑再次开口,语气已然坚定如铁。
“我承认自己太过贪婪,两个都不愿割舍,恳请给我些许时日,此刻,我当真分不清……”
话至半途,他戛然而止,猛地抬首,望向万佛塔,那里也是清风离去的方向。
刹那间,一股磅礴神念裹挟着浓烈阴气汹涌降临,与此同时,一股汹涌的法力波动震荡开来。
只见夜空中,惊雷乍现,好似天怒。
这法力,这雷光!
于珑瞬间面色骤变,他知晓,这些皆源于自己所制符箓催发,清风定是遭遇了险境!
月池正满心期待着于珑的答案,却见他话语中断,满心疑惑地抬头,旋即也感受到了那股莫名的阴冷气息,不祥预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月池,你姐姐有危险!”
于珑言罢,一把抱起月池,身形拔地而起,如流星般朝万佛塔疾飞而去。
另一边,回溯几息之前。
小八哥正陪着清风仰望那高悬夜空的明月,静谧之际,大街上却突兀地冒出一队迎亲队伍,毫无半点征兆,仿若凭空闪现。
鼓乐齐鸣,唢呐喇叭声嘶力竭,轿夫们身着红衣,抬着大花轿,双脚竟不沾地,身形飘忽,分明是鬼魅之姿。
飘在最前头的随从朝着夜空肆意抛洒冥钱,纸钱漫天飞舞。
小八哥瞬间寒毛倒竖,第一时间察觉异动,扭头惊叫道:
“我们快走!”
它心知,这诡异迎亲队伍,明显是冲着她俩来的。
清风亦感知到那阴冷气息,顺着小八哥的视线看去,二话不说,玉手疾探怀中,掏出两张符箓。
口中念念有词:“急急如律令,敕!”
只见一道符箓瞬间化作惊天雷光,携着毁天灭地之势,朝迎亲队伍轰然轰击而去。
另一道符箓则幻化成一只巨鹰,悬于半空。
清风身姿矫健,纵身一跃,跳到巨鹰背上,操控巨鹰振翅冲天,欲逃离这险境。
迎亲队伍里,一个阴鬼见雷光呼啸而至,脸色骤然大变,惊呼道:
“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