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挣脱着宋崇渊的钳制,“相爷,虞哥儿那边……”
刚开口,宋崇渊的薄唇就朝她重重地压过来,不给她逃开的机会,把她锁在怀里,吻得又深又强势。
郑氏只得承受着,眼看着就要干柴遇烈火,总管忽然在这时求见。
“说!”宋崇渊从榻上起身,阴沉着脸把自己整理得一丝不苟,恢复平日的沉稳自持,猜到是宋令虞那边闹起来了,他恨不得拎着藤条抽天子一顿。
“相爷,不知皇后和皇上怎么会在四公子的房中,皇后娘娘她出了血,似乎……似乎有小产的征兆。”总管在外室胆战心惊地禀告着,差点没跪到地上。
“皇上传了府医过去,但皇后娘娘不仅不让任何人靠近,还拿着刀子……贴在自己的肚子上!”
什么!郑氏双眸赤红,踉跄着往外冲,却被宋崇渊拉住手腕。
宋崇渊箍着郑氏的腰,稳稳地带着郑氏走,低声在她耳畔道:“不用担心,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虞哥儿不会让自己受伤,她应该是在演戏……”
如宋崇渊所料,两刻钟前。
棕色茶水全都倒在帝王的头上,顺着他的墨发往下淌到他的肩上、额头,高挺的鼻梁,再到嘴里,滑落于下巴。
湛淮晏保持着单膝跪地,仰脸看着皇后的姿势,许久才动了动被浸湿的唇,尝到微苦的茶水,“阿凝,朕以为你默认了朕和小丞相的事。”
“湛淮晏,你可真是理直气壮,你凭什么觉得我能接受你同时要我一个女子和身为男子的小丞相?坐享齐人之福也不是你这种,你但凡左拥右抱的是另外一个女子,广纳后宫,我都不会生气,我不仅不介意,我还会帮着你照顾她们和你跟她们的孩子们。”皇后松开手。
茶壶砸到湛淮晏的脑袋上,“噼里啪啦”在地上摔成碎片。
“朕不会要其他的女子,也不会广纳后宫,朕只是想要你和小丞相两人。”湛淮晏的头顶流出血,隐没到墨发里。
他另一条膝盖也跪到地上,压在瓷片上,没有发出一点疼痛的呻吟,红着眼,却很偏执地跟皇后对视着。
“阿凝,朕对小丞相的爱,跟对你是一样的,朕不会因为爱小丞相而冷落你。”
“朕知你恶心,朕不会当着你的面和小丞相亲密,你就当做不知道。”
天啊,听听这是什么绝世渣男语录,皇后都要大笑了,看着湛淮晏膝盖处的衣衫被鲜血染红,“难怪你不嫌弃我被湛淮玦玷污的身子,因为你要让我在你和小丞相云雨后,也接受你对我的宠幸是不是?”
“抱歉啊。”
皇后这么说着就已经侧过头吐出来,挥开湛淮晏伸过来的手,苍白的脸上满是厌恶恶心,一字一字。
“我真的做不到。”
湛淮晏身躯笔挺地跪在瓷器碎片上,收回来的手垂在身体两侧,紧握成拳头。
他低着头,面容陷在一片阴影里,沉寂病态。
“湛淮晏,我听哥哥和父亲说了,康王造反,勾结鞑靼,在幽州边境攻破了南昭五座城池。”
“而太上皇保住了湛淮玦,要湛淮玦去平内乱,并击退外敌。”
“湛淮玦要带着哥哥一起去,你允了吧。”
湛淮晏猛地抬起头,“朕不允!”
“阿凝,小丞相是文臣,擅长的是玩弄权术,出谋划策,以经世之才辅佐帝王,她的天地在朝堂上,朕需要她这样的臣子伴在左右。”
“战场那么危险的地方,她去就是送命。”
“岳父最宝贝的就是她,是不会让她跟着湛淮玦去的,还有你最爱的是你哥哥,你真的舍得让她去吗?”
皇后嘲讽又语气可悲道:“臣妾确实不舍得,但臣妾是自私的,臣妾不愿跟她分享自己的夫君,唯有她离开京城,退出我们三人的这段感情里。”
“而父亲,对比起眼睁睁地看着你强占他最宝贝寄予厚望的儿子,他更愿意哥哥马革裹尸。”
“至于哥哥,湛淮晏,想必她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她不喜欢你,对你只有厌恶,是你强迫她跟你苟合的。”
“她更是为了我,以及我肚子里她的两个外甥,她也要放弃在朝中的权势地位,去危险的战场上。”
“哪怕是死在战场上,她也想摆脱掉你!”
湛淮晏的心被皇后这无形却锋利的刀子,刺得鲜血淋漓,疼到用力咬牙,“可你难道不知道湛淮玦的目的吗?她和湛淮玦一起去了,湛淮玦也会强占她,到那时候,天高皇帝远,朕不能像上次在地宫那样救她。”
“你什么时候救她了?你放弃了她,救她的是臣妾的父亲,湛淮晏,对比起来,她和湛淮玦有多年的情意,与其留在朝堂上被你强占,还伤害了臣妾这个妹妹和肚子里的两个孩子,她宁愿跟着湛淮玦走不是吗?”
皇后这话太讥讽,太诛心了,湛淮晏猩红的眸死死看着皇后,薄唇褪去血色,颤抖着,许久都没能接上话。
最后,他蛮横乖戾地说了一句,“反正朕绝不会放她离京!”
皇后似乎是累了,连抬手给天子一耳光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的身姿微微塌陷,闭上眼,一行清泪流出,“好啊。”
“皇上,臣妾说了,在臣妾和小丞相两人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
“既然你选择了小丞相,那你就废了臣妾吧,臣妾这肚子里的一对龙凤胎,跟你也没有关系了。”
皇后一手按着桌子,站起来。
“阿凝!”湛淮晏下意识地伸手去拉皇后。
他觉得自己没有用力,但皇后在很用力地挣脱着,并且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歇斯底里地吼着,“放开!”
湛淮晏起身去抱皇后
却在拉扯下,好像皇后的肚子撞上了桌子。
紧接着,皇后发出一声惨叫,弯下腰,双手抱住肚子的同时,湛淮晏就看到大片大片的鲜血,从皇后腿间流了出来。
湛淮晏如遭雷劈,脑子里“轰隆”作响,过了两秒才嘶吼着朝外面喊,“来人!府医!”
“阿凝,你别动……”湛淮晏肝胆俱裂下有些手足无措,颤抖着要去抱起皇后。
皇后却早有预料,往后退了好几步,踉跄着,撞上身后的床榻。
她跌坐下去,满头冷汗,疼到绝艳的五官都有些扭曲了,“你不要过来!湛淮晏,你让我恶心!”
“我恨你,我根本就不想留肚子里你的两个孩子,我宁愿他们胎死腹中!”
湛淮晏只当皇后说得是气话,他越是往前,皇后身下的血流的越多。
他被吓得停住,还往后退着,“好,阿凝,我不过去。”
“你慢慢躺下来,让府医给你看看。”湛淮晏忍泪,柔声嘶哑地哄着宋令虞,示意赶过来的府医上前。
皇后的反应却更加激烈了,拿起榻上的玉枕等物砸过去,不允许府医靠近。
在注意到湛淮晏要上前钳制住她时,她忽然拔出匕首,贴在自己隆起的肚子上。
“湛淮晏,你要是敢过来,我就一刀划下去,来个一尸三命!”
宋崇渊带着郑氏冲进来,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大奸臣立刻进入飙戏状态,上前照着天子的后腰,就是狠狠一脚。
湛淮晏猝不及防下一个趔趄,虽然稳住了没有整个人趴下去,但双腿重重地跪到地上,再次压到那堆瓷片上。
这一次瓷片深深地扎入他的双膝,他疼得发出一声闷哼,额头冷汗滚出,隐忍中,后颈的青筋都暴起了。
宋崇渊在后面还要踹天子一脚,被总管几人拽住。
其他下人们跪了一地,总管不断地提醒,“相爷你冷静啊,那是皇帝,不能打啊!”
“放开本相,都别拦本相!这个皇帝他不仅对本相的儿子强取豪夺,要本相的儿子沦为他的男宠,他还要害死本相的女儿和其肚子里本相的外孙、外孙女,本相跟他拼了,就算是赔上宋家九族,本相也要跟他同归于尽!”宋崇渊用着十头牛都拉不住的力气,目眦欲裂。
他挣脱掉总管,冲上前狠狠踹向天子的肩膀。
皇后喊着宋崇渊,几乎是泣不成声,“父亲,别这样,不值得,让女儿一尸三命,成全了他和小丞相吧。”
皇后话落,双手拽着刀柄,举起来对着自己的肚子,在宋崇渊和郑氏崩溃地嘶喊中,刺下去。
湛淮晏于那一刻几个翻滚到了皇后面前,单膝跪地,抬起的手攥住锋利的刀刃。
鲜血从天子被割破的掌心,“滴答滴答”,大滴大滴地砸在地上。
在场的人惊讶地看着天子,一瞬间似乎一切都暂停了。
寝卧里陷入一片死寂。
继而,他们只听天子带着泣音的一句,“好,朕放小丞相离京,从此朕和她之间一刀两断。”